第六章 子弑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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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桿鎮是一個小鎮

兩側環山

隻有一條公路橫貫東西

說是鎮子

但因為地方比較偏僻

也就比普通的村莊稍微大了一點

我到那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

鎮子裡烏漆嘛黑的

隻有一盞招魂燈掛在路口

下麵還停著一輛老款的帕薩特

車旁邊影影綽綽的站著幾個人影

看見我過來

其中一人對我招了招手

說道

老張

這邊

我把自行車放下

快步走了過去

然後聽到大聖對其中一人道

老闆

這是我兄弟

喊他老張就可以了

那人蹲在地上

正有一搭冇一搭的抽著煙

聽到大聖介紹

他才抬頭看了我一眼

說道

身板還行

就是喘氣有點粗

身子骨不要緊吧

我擔心他不讓我乾抬棺人的活兒

就拍著胸脯說

老闆

說什麼呢

二十郎當歲的小夥子

身子骨杠杠的

剛纔是騎車猛了點

有點喘不勻氣

那人說道

能乾就好

他從地上站起來

一腳踩滅了菸頭

這時候我才發現這傢夥長得很高

足足有一米九的個頭

大聖給我塞了一件衣服

低聲說道

時候不早了

先把衣服換上

等一會兒我喊你們的時候

咱就去抬棺

記住了

從見到棺材開始

一直到結束

一句話都不許說

說一句扣五百塊錢

說完這句話

他已經大踏步的朝前麵的院落裡走去

我暗罵了一聲

這要是多說幾句

是不是還得倒貼給你家錢

不過人家既然是老闆

咱們打工賺錢的就好好聽話就是了

於是我對他的背影說道

放心好了

我保證把嘴閉的嚴嚴的

一邊說

我一邊飛快的換上了衣服

隻覺得黑衣黑褲

尺寸倒也合適

就是腰間一條白綾子紮眼的很

讓我覺得很不自在

大聖說道

這兩位你認識一下

愣子兄弟

待會兒他倆跟咱倆一起抬棺

另外兩人對我咧嘴一笑

卻冇有說話

大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對我說道

愣子兄弟是外號

小時候哥倆兒被牛車撞了腦袋

所以一直都傻不愣登的

腦子雖然不好使

但兩膀子力氣卻不是鬨著玩的

而且兄弟倆還很聽話

隻要有錢

讓乾什麼就乾什麼

除了違法亂紀的事不乾

什麼事都看錢說話

人們都說這哥倆兒是被老牛附身了

所以變得跟牛一樣任勞任怨

我再次打量了一下愣子兄弟

這兩人哥哥叫大愣子

弟弟叫二愣子

在鐵桿鎮也算是一對名人

他倆看見我又看他們

再次咧嘴一笑

果然是兩個愣子

我冇再理會他倆

而是低聲問大聖

死的這老頭是什麼身份

怎麼要午夜十二點下葬

大聖說道

冇啥身份

就是普通老百姓

不過人們都說是他兒子弄死了他

所以才怨氣不散

就剛剛那漢子

就是蒼老頭的兒子

我心中頓時明瞭

然後暗暗歎氣

難怪死者不願意走

心中憋著怨氣

就算是走了也不心安

不過這事主也不是省油的燈

自己老爹不肯走

乾脆就找了懂行的先生

結果就安排了這麼一個鬼葬

把老頭當鬼一樣安葬了

大聖見我歎氣

說道

這事都是道聽途說來的

算不得準

再說了

真要是事主殺了自家老爹

那也是公安該乾的事

咱倆一窮二白

就指望著幾千塊錢過活了

你可彆惹惱了事主

我連連點頭

道聽途說的事本來就算不得準

尤其是街坊鄰居的各種傳言

更是添油加醋甚至胡編亂造

你要是認真就輸了

正在那有一搭冇一搭的閒聊

足足等了一個多小時

事主才匆匆從院子裡走來

他頭上纏著一條白綾

身上披著一塊麻布對我們一招手

說道

過來

乾活了

幾個人精神一振

急忙跟著事主進了院子

剛一進院子

就看見一口柳木棺材放在正中心

棺材是半打開的

裡麵的屍體身穿白色殮服

衣服上麵還用毛筆寫滿了蝌蚪一樣的文字

我注意到

屍體的腳上穿著一雙銅靴

頭上戴著一頂金冠

銅靴又叫沉屍靴

金冠叫鎮屍冠

都是金屬打造

裡麵鑲嵌了彎彎曲曲的各種符文

一般來說

屍體是不會穿這兩樣東西的

隻有那些有了詐屍跡象的死者

在下葬的時候纔會穿上這兩樣東西

銅靴沉屍

金冠鎮屍

如果冇猜錯的話

死者心口還有一麵銅鏡

有了這三樣東西束縛

就算是詐屍了也蹦躂不起來

院子裡的人並不多

幾個跪在地上披麻戴孝的應該是晚輩

幾個白髮白鬚的老頭應該是同輩

其中一個白鬍子老頭精神矍鑠

手持一碗清水

用柳條蘸著在地上輕輕一撒

說道

釘棺

幾個小輩一咕嚕從地上爬起來

七手八腳的把棺材板抬上去

然後掄著錘子和棺材釘就開始敲打

棺材釘好之後

小輩兒們紛紛後退

白鬍子老頭這才換了一身白袍

仰頭喝道

死人抬棺

活人退避

死人抬棺

活人退避

死人抬棺

活人退避

他一連喊了三次

聲音遠遠的傳了出去

隻驚的遠處烏鴉呱呱亂叫

身穿孝服的事主一揮手

我們四個人就飛快的走過去

抓住了四根事先就架好的橫杠

白鬍子老頭尖叫道

我們四個揚眉吐氣

腰間用力

棺材就穩穩的離地而起

白鬍子老頭一伸手

旁邊的家屬就遞過來一麵招魂幡

老頭大聲說道

死者鬼葬

陰陽兩隔

家屬退避

不得跟進

話音剛落

那些披麻戴孝的男子們就紛紛痛哭出聲

身材高大的事主的聲音尤其響亮

嗚嗚的哭道

我苦命的爹啊

你怎麼就這麼忍心離我而去

聲音雖然響亮

但毫無痛苦淒慘的味道

白鬍子老頭也不以為意

手持招魂幡

昂首挺胸的邁過了門檻

我們四個不敢怠慢

急忙抬著棺材跟了過去

隻不過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我在跨過門檻的時候

隻覺得棺材裡傳來咚的一聲

就像是有人在裡麵重重的踢了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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