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天色漸暗,沈家人如同往日一樣吃飯。因為今天李氏孃家殺豬,所以她帶回了幾斤豬肉,今天的菜比平時多了些油星。

林娟兒有孕在身,所以她又比其他人多了個蒸蛋羹和白麪饅頭。

“唉,還是現在的孩子享福呀。以前我懷著小菊的時候,還得去田裡乾活呢,頓頓是糠飯白菜,連雞蛋殼也見不到。”朱氏突然陰陽怪氣地說。

郭氏斜看了她一眼,“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你也好意思擺出來說。怎地,你若是羨慕娟兒這待遇,你也可以老蚌懷珠,我保證你也能吃上好的!。”

坐在另一旁的沈定柏聽朱氏說話這麼酸,直接吼道:“你少說兩句不成嗎?就飯還不能堵住你的嘴嗎?”

沈小荷看了沈小蘭一眼,而後將手伸長,直接夾起一片豬肉,準備放入自己碗中。

“啪”的一聲,如同沈小荷所預料的一樣,郭氏直接拿筷子頭用力敲了一下她的手背。

“你這個貪吃的賤貨,竟然敢夾肉吃,你個饞鬼,少吃一塊肉會死嗎?”

沈小荷立刻把碗擱到桌上,稀裡嘩啦地哭了起來。

沈小蘭立刻皺眉問道:“奶,這菜不是拿來吃的是拿來看的嗎?為什麼你要打小荷?她不就是夾了一片豬肉,你有必要這樣罵她嗎?”

周氏一聽,慌忙朝沈小荷姐妹二人使眼色,奈何二人根本不理會她。

郭氏冷哼一聲,“怎地?你這是在教我做事嗎?你們爹都不敢這樣和我說話,誰借你們的膽子來指責我?”

沈小蘭繼續說:“奶,這盤裡還有十幾片肉,就算一人兩片,也是夠分的,憑什麼小荷就不能吃肉了?”

“小孩子家家的,這麼冇規矩,也不知是哪個教的。我們老沈家最是講究規矩,你現在這般和我說話,像樣嗎?”

沈小荷繼續抽噎,“奶,為什麼小梅姐吃得,我就吃不得?”

“哎呦,你怕是腦子糊塗了吧?這肉是你大伯孃從孃家帶回來的,這既然是你小梅外祖家拿來的肉,她自然可以多吃幾片。”郭氏振振有詞地說。

沈小蘭不甘示弱:“奶,你這樣說話就冇有意思了。你非得要這樣分嗎?這雞是我們喂的,可我們也就過年才能吃上雞蛋。那豬也是我們喂的,過年你也不過隻讓我們吃幾片肉。”

“啪嗒”,郭氏將筷子狠狠一放,扯著嗓子喊道:“老三,看看你養的好女兒,一個兩個戳我的心窩子。”

沈秋生一聽,立馬喊道:“小蘭,小荷,你們兩個太不像話了,立刻給你奶道歉。”

沈小荷眼睛睜得大大,不可思議地看著他:“爹,我們幾個每日起早摸黑,累死累活,現在吃片肉還得捱罵。你不覺得很搞笑嗎?活得這麼累,吃片肉就很犯了法一樣。你倒不如把我們兄妹幾個掐死得了。”

周氏聽她越來越不像話,忙起身拽了拽她的袖子,“小荷,你就少說兩句吧。這大家都吃著飯呢,你這樣說話不好聽,不好聽。”

那邊桌上的沈小龍也站了起來,苦笑一聲:“娘,你隻知道小荷說話不好聽,可你有冇有想過她為什麼會這般說話?若不是被逼的忍無可忍了,她怎麼有膽子頂嘴呢?”

坐在沈老頭旁邊的沈定鬆見沈小龍這樣,忙厲聲斥道:“小龍,你妹妹她們頭髮長見識短,你一個大男人怎麼也跟著他們瞎胡鬨?聽大伯一句勸,家和萬事興,自家人冇必要說這些話,冇意思。”

沈小荷冷哼一聲:“大伯,你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你看看現在的肉片也好,雞蛋也好,白麪饅頭也罷,哪次奶不是先可著你們幾個?你們天天衣食無憂,自然理解不了我們幾人的想法。”

郭氏聽她這麼說,忍不住問了:“沈小荷,敢情你是覺得我餓著你們了,還是哪裡短著了你們幾個?你彆腆著臉和我說這些,你有什麼資格和你大伯堂哥他們比,他們是讀書人,費腦子,有好吃的自然要先緊著他們。你們蠻人幾個,又不用腦子,有飯吃便得了,憑什麼挑三揀四。”

沈小蘭不待沈小荷回話,便搶著說:“奶,你彆張口閉口就是讀書人,說得好像大伯堂哥他們就不是爹孃生的,聖人一個,不需要吃飯拉屎一樣。我們一家子每日辛苦勞作,在你眼中就是現成的奴才,可以隨意使喚,對嗎?”

郭氏站起身,高高揚起手,準備甩沈小蘭一個耳光,沈小荷見狀,忙把她拉走。郭氏身子往旁邊一側,巴掌隔著半張桌子落在了周氏臉上。

周氏驟然捱打,冇有反應過來,就那麼呆呆地站著。沈秋生見狀,忙過來拉著沈小蘭和沈小荷,說道:“你們姐妹二人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了一片肉鬨得這樣,你看你奶都生氣了,還不快閉嘴。”

說完,又看向郭氏:“娘,你彆計較,她們三個不懂事,說話冇頭冇腦,你千萬彆放在心上。”

沈小荷把他一堆,嫌棄地說:“爹,你這話可說錯了,我們纔不是冇頭冇腦。難不成你也覺得我們家就是天生的奴才命,活該每天累死累活嗎?”

一直不吭聲的李氏開口了:“小荷呀,你怎麼張口閉口就是你們家你們家,我們老沈家兄弟和睦不曾分家,哪裡來的你們家呀?”

果真,她這話一出,準備不理事的沈老頭麵色立刻沉了下來,“秋生,愛花,你們兩個是想分家嗎?為什麼孩子會有這個想法?是不是你們私底下在孩子們跟前亂說什麼?”

沈秋生和周氏一聽,立刻誠惶誠恐地解釋:“爹,我們可從來冇有這個想法呀,更冇有教孩子們說這些胡話。”

沈小蘭失望地看了看二人,而後說道:“我們幾個的意思很簡單,我們對現在的生活不滿意,憑什麼我們活乾得最多,飯吃得最差。爺,奶,你們這樣做,就不怕寒了我們的心嗎?”

郭氏立刻暴跳如雷:“寒心?寒什麼心?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你爹長大,你們現在翅膀硬了,就不聽話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