頤寧宮

太後怔怔望著玄淩離去的身影，久久回不過神來。

“娘娘？”

竹息擔憂地望向她。

太後閉了閉眼，道，“皇後算是廢了。”

唇畔溢位一點苦笑，“皇上長大了，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孩子了。”

他已經大權在握，不需要旁人來對他指手畫腳，哪怕那個人是她的生身母親。

太後又是欣慰又是悵然，又夾雜了些對朱氏的擔憂——

她這一生都在為朱氏一族的前程奔波考慮，所以她進了紫奧城，一生不得出；所以她將兩個侄女都迎進宮廷，隻為朱氏後族的榮華；所以她哪怕知道宜修害了先皇後、害了許多皇嗣，依舊不聞不問甚至出手替她掃平痕跡。

可是，皇後能夠穩居鳳位的原因，從來就不全是她的庇護——而是皇帝自己願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他從前摯愛純元，所以能因她一句遺言將朱宜修送上後位，隻要他仍然愛著純元，隻要他不知道朱宜修是害死純元的凶手，哪怕朱宜修犯了再大再多的過錯，都不會動搖她的後位。

可如今他的心裡有了新的心上人，那麼純元對他的的作用已然幾近於無。

當撇開這一重矇蔽雙眼的濾鏡之後，他對從前的舊事便有了新的認知——

當年純元進宮探望懷孕的妹妹，繼而在太液池畔驚鴻一舞，真的是興之所至嗎？

那為何一介臣女竟能身著正二品妃位吉服？

當年純元薨逝，真的與皇後無關嗎？

她可是最擅醫術啊！

純元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何一屍兩命嗎？她臨終遺言是真的疼愛妹妹還是為了朱氏榮華？

這幾年來，宮中妃嬪屢屢小產以致他膝下子嗣單薄，真的與這位賢良淑德的皇後半點關係都冇有嗎？

那太後呢？

她對於這些事情就真的一無所知嗎？

太後是他的生母，純元是他的髮妻，哪怕隱隱意識到她們並非他想象的那般美好，但他到底不願去深究。

可皇後不同。

哪怕她是他第一個妃嬪，哪怕她誕育了他早夭的長子，哪怕他從前承諾過她生子封後，可那又如何呢？

他不愛她。

所以他不會對她心軟，不會容忍她的過錯，即便他心知肚明使她變得狠毒的原因就是他的無情。

——他本就是這樣的人，愛之慾之生，惡之慾之死。

純元皇後早逝，他便當那些舊事隨風而逝。可朱宜修，他怎能繼續容忍她繼續坐在鳳座之上？

當年他能為了一見鐘情的純元皇後奪了她的鳳位，如今為了心愛的卿卿，自然也能再一次讓鳳位易主！

他的皇後，他的妻子，隻會是他心愛之人。

太後在意的是朱氏的榮華富貴，一個朱氏皇後的廢立和整個朱氏的存亡相比，太微不足道了。

而既然太後都能默許未來的廢後之事，又怎麼可能為了那些無關緊要的妃嬪出頭來得罪未來的皇後呢？

他冷冷的想著，既然太後這般識趣，作為回報，皇長子妃，將會是朱氏女——反正皇長子妃的位置早就被她們定好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