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若將軍來信,不必給我,若將軍來獄中探監,

“大嬸嬸...”

“本來今上隻想砍你父親,你和你的如意郎君為了表忠心為了立功,參上一本,毒殺龍嗣其罪當連坐滿門,以絕後患。葉榆城寺卿夫人,如今屈尊降貴來探監,是良心不安了麼?”

劉氏雙目血紅,眼中似有鋒利的刀子射向沈江姩,沈江姩不由瑟縮,又聽劉氏道:

“我孝順公婆,妯娌和睦,踏實本分,我做錯了什麼,你夫婦要連坐害死我和我的孩兒?”

大嬸嬸的小女兒抱著她的腿,恐懼的望著沈江姩,好似看著陌生的壞女人。

沈江姩看著她母女衣衫襤褸,竟一時心酸不能成聲,千言萬語隻又叫一聲,“嬸子。”

她明白大嬸嬸誤會了,她真的冇有參與周芸賢的惡毒用心,她也是今上抄家的聖旨下了之後,才知道周芸賢卑鄙的所作所為,她怎麼會幫助周芸賢屠自己滿門呢。

但她此時解釋什麼都於事無補,畢竟如今大嬸嬸在獄內,而她則安然無恙的在獄外當著貴夫人,說什麼都很無力。

一陣咳嗽聲響起,原是祖父祖母亦在牢內。

沈江姩不忍去看祖父祖母花白的頭髮,以及蒼老身體上的鞭痕。

聽聞咳嗽聲,大嬸嬸忙回身去老人身近,幫婆母拍著後背,“娘,怎生又咳得厲害了。”

祖母對劉氏道,“老二家的,老身知道你受了大委屈,莫將氣撒在姩姩那孩子身上,她素來是好的。男人家外頭朝堂的事情,她未必知情。”

沈江姩遠遠望著祖母蒼老而慈祥的麵龐,心中如刀翻攪,她聽見素來疼愛自己的祖母於此情此景仍然護著自己,而自己卻不能為祖母代為受罪,不由難過的說不出話來,喉嚨如同哽住,覺得自己不孝。

她雖冇有頭緒,但是內心堅定了一定要將家人救出去的信念。

無論過程多難,她都要做到。

獄卒說,“周夫人,令母和令妹在裡麵。”

沈江姩因為忌憚憤怒的大嬸嬸,甚至不敢叫祖母一聲,祖母抬起手,對沈江姩擺擺手,示意她去吧。

沈江姩向祖母點了點頭,跟著獄卒繼續向裡,來到深處靠牆的一處牢室,裡麵關著她母親和大妹、小妹以及一眾四五個丫鬟女眷,獄卒開了門,吱呀一聲,受潮的木頭聲刺耳極了。

沈江姩將腳踏入牢內,幾隻老鼠快速竄進角落裡,此情此景,催人淚目。

小妹沈江媛先看見她姐姐來了,本來窩在孃親懷裡打盹的她,便奶聲奶氣的說,“孃親,大姐姐來看我們了麼,媛媛好似看見大姐姐了。”

沈母聞聲,便朝沈江姩望過去,便見已然出閣的大女兒揹著包袱就立在牢內,母女相見,不由淚目。

“女兒,你隻怕在外頭受儘了委屈。倒不比咱們一家老小擠在死牢一處有個作伴過的好。”沈母嗚咽。

沈江姩撲進母親懷裡,委屈道:“娘,我冇有參與周芸賢的事。”

“不必解釋,你是我生的。你的為人娘清楚。”沈母將她摟在懷裡,揉著她的背,連聲責備,“你如何過來這裡,速速回去,原為娘心裡隻僥倖今上忘記了你,你可莫摻和,隻怕連你也牽連進來。”

沈江姩不說自己委身太子做些個傷風敗俗紅杏出牆的勾當,隻說,“不礙事,我買通了獄卒,我來給你們送件衣服就回去了。來,快些穿上吧。”

說著,便將肩頭包袱取下,取出四五件棉衣,給諸位女眷都穿上一件,連三個家生丫鬟也有份,待幾人穿了厚衣,沈江姩心中便舒坦了些,從母親懷裡把幺妹抱過來。

但見媛媛小臉凍的黑青,頭頂丸子髮髻也淩亂了,沈江姩摸摸她的額頭,觸手滾燙,“發燒了。燒幾天了?”

沈母言道,“她哪裡吃過這樣的苦,素日裡老太太,她二個嬸子,你還有她二姐姐都寵著她,讓著她,她被抓進來當夜就發起燒來,燒了二三日了。”

沈江姩眼眶子酸了酸,冇有說話,幺妹張著天真的大眼睛望著沈江姩,“阿姐,我是不是燒糊塗了,你是我的大姐姐麼。大嬸嬸說大姐姐不要我了......”

“媛媛冇有燒糊塗,是阿姐來看你了,阿姐冇有不要媛媛。”沈江姩撫摸著幺妹的髮絲。

“阿姐,我想回家和小黑玩。我不喜歡這個新家,這裡有老鼠,而且又臭又冷。”小姑娘想自己養的小狗了。

沈江姩忍著落淚的衝動,“好,阿姐儘快接你回家。媛媛要快快好起來,幫阿姐照顧阿孃還有你二姐姐哦,你是咱們姊妹三個裡麵最勇敢的,是不是。”

“對,媛媛是最勇敢的。”小姑娘病懨懨的,卻認真道:“阿姐便將孃親和二姐姐交給媛媛吧。媛媛有阿姐送的棉衣就不冷了,病很快就會好的。”

說著,小姑娘睡著了。沈江姩怕她還冷,便將自己身上的棉衣亦脫下來裹在小傢夥身上。

旁邊大妹妹沈江雲坐在牆邊不說話。大妹妹原已經許配了京中名將,此次家族突蒙大難,那邊男方父母便要做主要退婚,說是已經去了書信給外地當差的少將,隻等那人回了書信便要在斬刑前退婚。

沈江姩把江雲的衣領拉緊了些,二姑娘攥住沈江姩的手說,“若將軍來信,不必給我,若將軍來獄中探監,我亦不見他。退婚諸事,姐姐替我辦了就是了。”

沈江姩冇有說什麼,隻說,“你都是十六七的大姑娘了,彆哭了,這世上感情不是唯一的事情,生下來,活下去,阿姐知道你的感受,會過去的。”

娘們家眷親熱一會兒後,沈母說道:“往後這地方你莫再來了,家裡我養的一群走地雞,你捉了去,吃了補補身子。媛媛的小狗,你也養起吧。這活人終是要好好活著的。咱母女一場,家裡能抄的都抄了,獨有這隻玉鐲我藏腳底冇被他們摸去,你拿在手邊應急,自此咱們散了。”

到底是母親心大,這光景還記得散養的走地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