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他求助似的看向於謙,於謙不理他,看向李賢,李賢也不理他,文官可不想再蹚渾水了,皇帝要瘋就讓他瘋吧,儘情地殺勳貴吧,殺得越多皇帝權力越小,文官跟著撿便宜就好了。
“啟稟陛下!我英國公府已經分房,張輗之事,微臣並不知曉。但請陛下聽臣一言……”
“張軏,你想為罪人辯解嗎?朕不想聽!來人,把刀給張軏,他乃英國公親弟,乃國之勳貴,正該為國鋤奸,由他來親自操刀,誅殺張輗,此事便就此作罷,朕也不再追究英國公一脈。”朱祁鈺目光閃爍,英國公一脈還不能除掉,否則勳貴隻能投靠成國公,那樣的話朕辛辛苦苦殺人,豈不都便宜了朱儀?
張軏臉色一變,皇帝要殺人誅心啊!用兄長的血,奠基他的路!勳貴最重傳承,最看重族親,他親手殺兄,英國公門下的勳貴必然離心離德,要麼他張軏去死,要麼就隻能投靠皇帝,當皇帝的走狗!皇帝這招好毒啊!
嘭嘭嘭!
張軏狠狠磕頭,淚如雨下:“陛下,張輗縱有大罪,那也是臣之兄長,讓弟殺兄,滅絕人倫啊陛下,臣,臣無法下手啊!”
“英國公家中親親之情,讓朕潸然淚下啊,朕也有兄長,也不忍下手啊。張軏你能有此親情,朕為故河間王而欣慰,可惜了張忠,因殘疾不能襲爵,朕聽說庶子張懋胸無韜略,誌大才疏,不如朕下一道聖旨,廢了張懋,讓你張軏襲英國公之爵位吧!”
張軏身體一晃,皇帝是不把他馴成走狗誓不罷休啊!他不殺兄,卻逼他殺侄!
上一代英國公是他哥哥張輔,張輔的嫡長子張忠有殘疾,長子的生母地位地下,不能襲爵,所以景泰元年由庶子張懋襲爵,可皇帝是要他弄死張懋,竊居英國公爵位!他名不正言不順,依靠的隻能是皇帝,到時候他就成了皇帝懸在勳貴頭上的刀。
“陛下拳拳之心,臣心領之。但張懋乃臣之親侄,不忍傷之,臣此生做一白丁已然足矣,煩請陛下收回成命!”
“瞧瞧,這纔是河間王的後人!群臣當習之!”
朱祁鈺也不逼張軏,反而指著張輗大罵道:“再看看你!同樣是河間王的兒子!卻連狗都不如!朕都替河間王蒙羞!怎麼生出你這麼個玩意兒!勸朕禦駕親征,腦子灌屎了才能提出這個提議?河間王、英國公的臉都被你丟光了!勳貴中怎麼混雜你這麼個玩意兒!朕都懷疑你不是河間王的種!是瓦剌人的走狗!”
“漢不漢、蒙不蒙的雜種!英國公若還活著,不用朕說話,早就打死你了!張軏捨不得殺你,王翱卻不會容你!王翱,你來操刀!淩遲這個賣國賊,以證清白!來啊,把刀給他!淩遲!”
王翱眼前一黑,皇帝這是逼死他啊!
張輗軟軟的倒在地上,皇帝好像不是在罵他,好像在戳河間王和英國公的脊梁骨。
文官卻都看熱鬨,不蹚渾水,反正死人又不會講話,罵兩句就罵兩句吧,忍忍就過去了。隻要皇帝拿文官發瘋就好了,皇帝瘋就瘋吧,瘋子皇帝都短壽。
王翱拿著刀,不斷顫抖,這一刀下去,他的官途就冇了,但不動手就洗不清自己,堂堂天官,百官之首,竟被逼著當屠夫!眾目睽睽之下,淩遲勳貴!這還是大明的天下嗎?
張輗被固定好了,他會看到自己的肉,被一片片切下來,他後悔了,後悔參與奪門,後悔當出頭鳥,後悔逼皇帝去死啊!什麼都後悔了!更可怕的是,親手淩遲他的,還是百官之首王翱,他會用刀嗎?
王翱和他麵麵相覷,王翱在抖,張輗在慘叫,交相輝映。
張輗的慘叫籠罩整個廣場,文武百官才意識到,高穀被剖心纔多久啊,襄王被烤死纔多久、江淵被亂刀劈死纔多久啊!英國公張輔的親弟、勳貴魁首之一張輗又被淩遲了,他們不禁脊背發涼,莫名看了眼對方,下一個會是誰呢?
“李卿,舉薦王翱之人,朕便不追究了,但王翱不適合做天官了!”朱祁鈺看向李賢,淡淡道:“劊子手豈能高居百官之首?”
一聽稱自己是劊子手,王翱身體一晃,手一抖,張輗慘叫的聲音更加淒厲,你下手時候能不能彆抖!
王翱滿心悲慼,完了,吏部尚書當不成了,他的官途也就這樣了,王翱老淚縱橫,低頭看了眼受刑的張輗,氣不打一處來,都是你害本官的!都被淩遲了還挑這挑那!老夫就抖,痛死你!
“吏部尚書總不能空懸,便讓老太師勞累一番吧,暫為吏部尚書,張鳳轉做禮部尚書,葉盛為戶部尚書,再詔白圭、年富、耿九疇、軒輗、韓雍、朱英入朝!哪部有缺,便填補進去,諸卿意下如何?”
朱祁鈺要整頓朝綱,必須詔能力強、不是朱祁鎮的人入朝,培植自己的基本盤。原主雖然無權,但很清楚誰有能力,他詔入京的幾人,都是一時俊傑,奈何朝堂上論資排輩,像王直、王翱、蕭鎡、江淵此等無用之人占據朝堂,上對不起君王,下對不起黎民百姓,做不出半點功績,更不能帶領大明更上一個台階,除了爭權奪利、拉幫結派、貪汙**啥也不會!都該殺之!
皇帝插手人事任命,這讓朝臣十分不適,以前的景泰帝就是一個點頭蟲,內閣提出人選,他點頭蓋印就完事,票擬權也在興安等司禮監太監手裡,皇帝根本就冇實權。
可現在皇帝得到一支團營,這還不知足,弑殺重臣也就罷了,居然插手吏權,這是皇帝該有的權力嗎?皇帝就不能老老實實當個橡皮章?
“陛下,此舉不合乎吏部升遷定製,如廣東右參議朱英,景泰三年任職,職期十年,經考覈方能升遷或調任。陛下若因愛而調入中樞,破壞升遷定製,日後朝中官員是否有樣學樣?諂媚君主就可以獲得升遷了?何必苦苦等著考覈?太祖設下升遷定製,就是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磨礪官員品質,方能入主中樞,為君王守社稷,為黎民百姓謀福。懇請陛下以江山社稷為重,切勿以情感而亂升遷。”李賢硬著頭皮辯解,他也擔心自己是下一個啊。
“嗯,李愛卿此言甚是,是朕莽撞了。朱英不算,但浙江右佈政使白圭、大同巡撫年富、左副都禦史耿九疇、南京都察院左副都禦史軒輗、都察院左僉都禦史韓雍,總該資格夠了吧?朕調其入京,參知政事,可有疑問?”
李賢嘖了嘖舌,皇帝的鐵了心詔新人入京了,怕是內閣、六部都要有人離去,他暗戳戳地看了眼王翱和彭時,這倆貨估計是第一個被皇帝拿來開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