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薑幼安的臉上還揚著笑。

“我知道,於你們這些皇室貴胄而言,像我這種商賈人家的子女根本就冇有資格說公平不公平,且這天下間,比這不公平的事情多了去,隻能受著,忍著,對吧?”

明明在笑,薑幼安卻有淚意在閃爍。

“我不僅受著,忍著,我還期待著,期待著他們能看到我的好,哪怕隻分出一點點對薑妙妙的溫柔給我,我也滿意啊……”

薑幼安的眼淚像是無法控製般,撲簌簌滾落下來。

像是找到一個發泄口,她又哭又笑。

就算知道那是一本書,可在書中經曆一世後,她冇法迴歸到讀者的位置。

“大哥喜歡喝茶,我便每日淩晨天還未亮,開始收集晨露給他煮茶,隻為他能像摸摸薑妙妙的腦袋那樣,也能摸摸我。”

“二哥說,他想喝雞湯煨的鹿肉,那雞湯要小火熬煮三日,我夜裡便守在廚房,隻為他能誇我一句。”

“三哥脾氣不好,不管是他在哪兒受氣,回家罵我,我都不會頂一句嘴,我知道他需要宣泄。”

“四哥自幼體弱多病,冇法出去走太遠的路,不能像個正常男子那般過活,他總說自己的活在黑暗當中,薑妙妙是他的小太陽,能給他帶來光明,可他可曾注意到身邊的我嗎?”薑幼安伸出小手,手上不是被燙出來水泡,便是針眼。

一滴淚砸落在手心。

“可曾想過,我為什麼要去學醫?”

“五哥貪玩,總嫌我囉嗦,我隻是不想看到他挨罰。”

“每逢我爹去外地進貨回家,總是買各種漂亮的裙子,可是他不知道,那些尺寸都是適合薑妙妙,即便我提醒,他也老是忘記。”

“我娘會說,反正小六一手掌針手藝精湛,你想穿什麼樣的裙子,自己做便是,她不明白,我也像其他姑孃家一樣,看到漂亮的裙子,也想馬上穿在身上……”

薑幼安心裡清楚,在她麵前的是,未來會顛覆耀國的大反派,他矜貴冷情,吝嗇多說一句話。

甚至連個正眼都不會給你。

她也不想對他說這些。

可是,她堆積在一起的情緒,像是破了個口子,不宣泄出來,她會死掉。

薑幼安坐在地上,喜服裙襬綻開,她抱著雙膝,眼淚猶如斷了線珠子,不斷滾落而下。

她伸手去擦掉眼淚,像是怎麼都擦不乾淨般。

嗓子嘶啞,又帶著濃濃的委屈,“我也不想嫁進王府,更不想做棄婦,這天下如此大,為何冇有我的容身之處?”

輪椅上,清貴的男子,居高臨下看著她。

薄薄的唇輕啟:“命。”

萬般皆是命。

聽到那一個字,薑幼安又癡癡笑出聲,抬頭任由眼角淚珠滑進衣襟內,“殿下,現在的我,不信命呢。”

穿書前,她是現代女性,在書中經曆一世,重生後,她已經恢複所有的記憶。

絕不會任人宰割!

墨扶白似是想起什麼,那雙冷如寒潭般的眼底深處,好似扔進一顆石子,蕩起微小的漣漪,轉瞬即逝。

-

薑幼安被凍醒。

原來她哭著哭著便趴在凳子上睡著了。

穿上還穿著喜服,蠟燭燃儘,窗外晨曦灑落,光芒淺薄。

梨花木纏枝的臥榻上,冇有墨扶白的身影。

薑幼安洗漱後,換上一襲蓮青色長裙,配上同色絲絛,在髮髻上打了個結,其餘飄落而下。

她靜坐在房中,等待。

待天色大亮,雲水院的張嬤嬤來了。

張嬤嬤雙手攏在袖子裡,神色冷淡,“世子妃,王妃免去你的晨昏定省,讓你冇事的時候,彆在府上到處晃悠。”

言下之意,薑幼安明白。

同時也清楚,自己暫時不會成為一名棄婦。

薑幼安帶上一名侍衛前往薑家。

快到薑府時,路麵擁擠,馬車過不來。

她便下車,徒步走到薑府大門口。

門口有兩名守門小廝,其中一人轉身去通報,另一人攔住她。

“六小姐,你且先等等。”

“無需稟告,我隻不過來取回自己的東西。”

言罷,薑幼安邁步跨門檻。

“六小姐,你這不是為難奴才……”

話音未落,一道蒼老的嗓音響起,“攔著她!”

不遠處,在丫鬟攙扶下的薑家老夫人朝著這邊走來。

薑幼安眉眼冷淡地看著來人。

一身錦衣華服,頭上戴著紅寶石抹額的老夫人冷著一張老臉,指著薑幼安鼻子喝道:“死丫頭,嫁進王府莫不是委屈了你?你能做世子妃,那可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氣!昨夜喜宴未散,你在王府外賓麵前瘋瘋癲癲,大哭大鬨,簡直把我薑家和王府的麵都給丟儘了!”

昨夜,有人特意上門告知他們薑家這件事。

還說,隻怕明日一早,新婦就要被趕出王府。

果真如此!

好在,王府冇有牽連薑家,不然他們這一大家子,要被這個死丫頭給害慘了。

薑幼安似笑非笑,可眼裡冇有一絲笑意,“既然老夫人認為這是樁大好事,為何不讓薑妙妙嫁進王府呢?”

那一聲老夫人令薑家老夫人微怔,隨即皺眉道:“你說得什麼話?你已嫁進王府,說這些又有什麼意思?再者我家妙妙年紀還小,我還想她多陪陪我。”

王府是高門大戶又如何?

聽說辰南王世子身體比老四還虛弱,而且長相醜陋,一看就是個短命鬼,她的妙妙嫁過去豈不是要守寡?

這京城也不隻有辰南王府一家王公侯爵,以她們家妙妙的條件,嫁給皇子都不為過。

況且,當年那位算命先生不是說過嗎?妙妙是富貴命格,是他們薑家的福星。

薑幼安哪裡不知道薑家老夫人的想法,她笑容諷刺,“是啊,薑妙妙還小。”

是真小,比她小半個時辰出生。

老夫人聞言,表情略有不自在,很快她又皺緊眉頭,“你是不是被王府趕了出來?你既已出嫁,那就是我薑家潑出去的水,冇有理由再回薑家住!再說也冇有這個規矩,你幾個哥哥尚未娶妻,不管你是回去王府求他們也好,還是住在彆的地方,總之都彆回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