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父皇!父皇…您怎麼樣了!”

本安靜的乾清宮,驟然被一道呼喊聲打破,這叫相聚正殿的群臣,無不眉頭微蹙,臉上露出各異的神情。

“何人這般孟浪。”

身體發虛的泰昌皇帝,耳朵發鳴,但殿外傳來的響聲,還是叫他聽到了,一股燥意在心頭湧現。

對重病臥床的病患,尤其是死亡逼近下,那心情都不會好,甚至還會導致心性大變。

“陛下…似是皇長子。”楊漣垂手走上前,欠身道:“想來是皇長子心憂……”

“父皇!兒臣不孝……”

滿頭是汗的朱由校,推開相攔自己的宦官,在數道驚疑的目光下,麵露悲切的跑進正殿,當見到虛弱的泰昌皇帝,眼眶濕潤了,淚順著眼角流下,快步跑到龍塌前,在泰昌皇帝的注視下,跪倒在地上,朝他跪行過去。

“父皇,您龍體怎麼樣了。”朱由校跪行到龍塌前,淚流滿麵,雙手顫抖,握住泰昌皇帝那瘦長的手,痛哭道:“兒臣在慈慶宮,日夜為父皇祈福,父皇定會康複的……”

張維賢、方從哲、劉一燝、楊漣這些朝中重臣,聽到朱由校悲切的聲音,無不動容,但一些人也聽出了異常。

皇長子在慈慶宮?

怎會有這等事情?

“癡兒,癡兒啊……”

泰昌皇帝見自家長子這般,還日夜為自己祈福,情緒有些失控,眼眶微紅,想坐起身來安撫朱由校。

但是這虛弱的身體,又怎叫他能坐起呢。

“父皇,您是不是躺著不舒服了?”朱由校見狀,忙站起身來,紅著眼眶,麵露關切道:“兒臣這就攙扶您坐起來。”

在彎腰準備攙泰昌皇帝坐起,朱由校那消瘦的臉龐,被泰昌皇帝看在眼裡,感受到脊背有異動,泰昌皇帝見朱由校強忍悲傷,咬著牙在堅持,但是動作卻很緩和的,將自己一點點托起。

“小爺…奴婢來幫您。”

在張維賢、方從哲他們,伸手向前走去之際,隨著朱由校一路跑回乾清宮的王安,忙踱步朝龍塌前跑去。

皇長子真純孝也!

若立皇長子為太子,大明國本必穩!

見到這一幕的張維賢、方從哲、劉一燝等朝中重臣,露出複雜的神情,心裡無不暗暗驚歎道。

大明以孝治天下。

方纔朱由校的舉動,還在乾清宮外大喊,的確孟浪且失儀,但是麵對生命垂危的泰昌皇帝,這些舉動又屬人之常情。

冇人會在這件事情挑毛病。

相反都認可朱由校這純孝之舉。

‘真是夠臭的啊。’

隻是在場之人,哪裡又會知道,此時朱由校的內心,究竟在想些什麼,泰昌皇帝大瀉數十次,縱使身邊人換的再勤,那屎臭味也是難以消散的。

“癡兒,朕明白你的心情。”

倚靠在軟墊上的泰昌皇帝,伸手摸著朱由校低著的腦袋,動容道:“生老病死乃是天道,癡兒不必過於悲傷。”

“父皇,您彆這樣說。”

朱由校抬起頭,紅著眼,麵露悲切道:“父皇是我大明的天子,受命於天既壽永昌,絕不會有事的。

兒臣願替父皇承受這一切!”

“癡兒……”

聽著朱由校所講之言,泰昌皇帝苦笑道:“好啦,彆哭哭啼啼了,諸卿,你們覺得吾兒如何?”

“陛下…皇長子純孝也,乃我大明社稷之福!”

“陛下,皇長子德才兼備,當早立太子,以穩我大明國本。”

“陛下……”

張維賢、方從哲、劉一燝等人,紛紛上前,對泰昌皇帝拱手作揖道。

就當前泰昌皇帝所患病情,縱使是張維賢、劉一燝他們,都不是特彆看好,畢竟天子虛相已露。

倘若真到了駕崩的那一步,而大明太子之位未定,這對國朝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甚至會引發新的動盪。

畢竟泰昌皇帝禦極登基,滿打滿算還不足月,在大行皇帝(萬曆皇帝)的身後事,尚冇完全敲定前,又發生帝崩之事,那……

張維賢、方從哲、劉一燝這些朝中重臣,心裡根本就不敢想下去,大明何曾遭遇過這等事情啊。

“不會的,父皇的龍體無礙,你們一個個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在張維賢他們,開始勸諫泰昌皇帝後,朱由校握著泰昌皇帝有些發涼的手,情緒激動的說道:“本宮不要這些,本宮就要父皇康複,你們快說啊!”

對生命垂危者來講,其最怕的就是自己快死了,聚在身邊的人,不盼著自己康複,卻勸說自己放開點,不要恐懼死亡,要安排好後事。

越是快死的人,越厭惡這種氛圍。

本心底生出些許燥意的泰昌皇帝,見朱由校這般,自始至終,都隻關心著自己身體,根本就不在意太子之位。

這也叫泰昌皇帝流露出愧疚、不捨的神情。

“王伴伴,你帶校哥兒先下去吧。”泰昌皇帝用力的抓著朱由校的手,看向低頭哭泣的王安,說道:“朕有些話,要對英國公他們說。”

“奴婢領旨!”

王安忙拱手應道。

“父皇,不要叫兒臣走,兒臣要服侍您。”聽到這話的朱由校,紅著眼,看向泰昌皇帝說道:“兒臣先前不孝,冇能服侍在父皇身邊……”

在泰昌皇帝、張維賢他們的注視下,朱由校哭訴著,隨被王安小聲勸說,並拉起來,但卻伸著手,對泰昌皇帝不斷地說著。

見到此幕的眾人,心情很是複雜。

大明的皇長子,能有這等純孝之姿,定當立為大明太子,在這等動盪之際,大明需要太子,來安穩人心啊。

現階段的大明,可謂內憂外患嚴重。

受多年黨爭的影響,加之萬曆皇帝不上朝,導致朝中大批官位空置,雖說泰昌皇帝繼位,擢升了一批官員,隻是出現的災害,空虛的國庫,使得國朝內並不安定。

而遼東那邊的局勢危急,起勢的建虜八旗,磨刀霍霍,想乘勝而起,攻陷遼東更多的城池,在這樣的態勢下,泰昌皇帝重病不起,國朝局勢變得更為動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