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這是贗品啊
眼看情況陷入僵持,有人快步走來扶住魏因的肩膀,不讚同地喊了聲:
“媽!”
男人剛從外麵回來,穿著身筆挺的手工定製灰色羊毛西裝,領帶係得一絲不苟,頭髮是精心打理過,輪廓深邃眉目英俊,臉上滿滿都是對母親的關切。
是顧長明。
明黛……哦不,是顧靈思的哥哥,顧齊和魏因的長子。
他的出現讓魏因情緒有了依靠,立刻像告狀的小孩子,抓著兒子的衣袖:
“我的畫!大衛·霍爾的畫弄壞了!都是因為她!這可是我在F國找朋友花了五百萬纔買下來的!”
“我知道了,您先彆著急。”
這句安慰很有用。
魏因有了主心骨,原來有些失控的她恢複了冷靜,穿上不小心甩出去的鞋子,又理了理淩亂的頭髮,恢複如初。
顧長明轉身朝嚮明黛時,臉上溫情已經飛快收起,取而代之的是被客套所遮掩的冷漠疏離。
那天隨手送傘給明黛的溫柔,更是半點都不剩。
他肯定不記得她了。
對此明黛不意外,顧長明本來就是一個極度護短的人。
在外人麵前,他冷漠傲慢,不會將自己的情感放在任何不值得的地方。
而在家人麵前,他是優秀拔萃的長子、溫柔包容的哥哥、完美無缺的家人。
當然,這個家人的前提是顧長明認可的家人——也就是說,這裡麵不包括明黛。
前世明黛曾很可笑地追逐過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最後事實證明瞭她的錯誤,所以她早就已經看淡。
現在她正麵直視著顧長明,心情很是複雜,卻唯獨冇有孺慕嚮往。
放下摁著太陽穴的手指,明黛挺直後背,不卑不亢:
“顧先生也覺得是我的錯嗎?”
不是詢問,而是譏諷。
顧長明聽出來了。
“抱歉,我母親因為失去了心愛的畫,情緒有些失控。你是靈思今天邀請來的客人?”
“是。”
“那看來你纔是個高中生。”頓了頓,轉而以一副包容大度的口吻道,“儘管這畫很珍貴,但看在你年紀小,我們不會同你計較……”
“長明!”魏因氣急敗壞打斷他。
明黛看著母子倆:“似乎你們冇有達成共識。”
顧長明笑笑,略過魏因:“……前提是,你向我母親道歉。”
明黛心裡竟然浮出“果然”兩個字,竟說不出的感慨。
而她的冇說話落在顧長明眼裡,誤以為是明黛在斟酌猶豫。
便加重語氣:“剛纔,同學你和我母親的對話,我大致聽了些,不知道同學你父母從事什麼職業,以至於疏於對你的管教,但我想五百萬換你的一句道歉的話,這並不過分。”
明黛扯了扯嘴角。
怎麼老是咄咄逼人地扯到家教問題?最後罵到誰身上還不一定呢。
可惜眼鏡遮掉了明黛眼裡的戲謔,以至於顧長明錯過了這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顧長明:“或者你想賠償那五百萬?”
明黛抬手推了推鏡腿:“道歉和賠錢,我選……賠錢。”
她在心裡悄悄歎息了聲,有種命運弄人的感慨。
“哦?”
顧長明驚訝極了。
他以為是自己看走了眼,麵前這個渾身上下不超過一千塊的小女孩兒,竟是個深藏不露家底雄厚的富家女。
誰知明黛下一句卻是:
“這是油畫,應該可以請專業人士修補,我會出修補的錢,一千塊夠嗎?”
“你是瘋了嗎?”
魏因像看神經病似的看著明黛,完全不理解自家的寶貝女兒為什麼會跟這種人來往。
顧長明怕母親再次失態,趕緊插話進來:
“抱歉,同學,你可能對油畫修補存在誤會。雖然這是畫布的確可以修補,但這種名家畫作修補的價格遠遠不止一千塊。”
“是啊。”
明黛竟讚同地點點頭,
“如果是大衛·霍爾的作品,請國外專家來修補,價格至少二十萬起步,具體甚至冇有上限。但它不是啊,一幅贗品畫作,我出一千塊很厚道吧。”
至於多的錢,她一分都不想給呢。
顧長明有些惱火。
忽然有些明白為什麼教養良好的母親會被氣得跳腳了。
這個戴著黑框眼鏡、頂著鍋蓋劉海兒,模樣看著呆呆的小女孩兒,說起話來,簡直出乎意料的氣人。
“同學,我知道五百萬對你來說是個不可承受的天文數字,但不至於讓你隨意汙衊彆人的東西吧?難道你以為潑臟水就能免掉責罰?未免太天真了!看來,我隻能聯絡你的父母和老師了。”
“早就不該跟她廢話。”
魏因抱著手臂不滿道。
明黛好笑地提醒:“比起我的父母和老師,我覺得聯絡專業鑒定師比較好。哦當然,在鑒定師來之前,我可以提出我的依據——以我所知,大衛·霍爾習慣會在自己的作品右下角留下自己獨特的花體簽名,但麵前這幅畫似乎並冇有。”
魏因聽了,不以為然。
“我當然知道大衛·霍爾的習慣,可這並不能決定真假!除了簽名,這幅作品在風格、手法等等方麵無不契合真品,你以為耍個小聰明就能把真的變成假的?”
說著,自嘲地撥弄起頭髮,
“我真是瘋了,跟你個一竅不通的人在這裡說這些。長明,先打電話把靈思叫過來吧,畢竟是她的同學。”
“嗯。”
顧長明看樣子也不打算和明黛多說了。
而明黛呢,絲毫冇有母子倆以為的慌張,反而氣定神閒。
這件事,前世也發生過——
最初是明黛提出了質疑,覺得這幅畫和魏因收藏的其他大衛·霍爾作品,感覺有些不同。
魏因聽了嗤之以鼻:‘你懂大衛·霍爾?’
明黛不敢跟她嗆聲。
冇出兩個月,魏因邀請人來家裡作客,一位開畫廊的女士指出了這幅畫的疑點,魏因這才生出懷疑,悄悄請來鑒定師。
結果證實明黛的質疑是對的,這幅由魏因拜托朋友輾轉買來、以為撿漏的畫作其實是贗品,手法高明的贗品。
可惜冇人誇讚明黛。
魏因氣得當場劃破這幅畫,深以為恥,並勒令全家人不準再提起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