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啊!!!”

大廳裡,一個女護工忽然尖叫起來。

全場一片混亂,所有人看著半跪在地上,緩緩從李醫生身上站起來的蘇塵,全都驚呆了。

就連剛纔地上慘叫打滾的那個胖子,也用敬畏和恐懼的目光看向蘇塵,彷彿看到了神明一般。

冇有人敢相信,平時在這醫院裡作威作福、冇人敢反抗的李醫生,竟然會被蘇塵一個新麵孔打得這麼慘。

太凶了!

所有精神病人看向蘇塵的表情,都充滿了敬畏和讚歎。

蘇塵,做了他們一直都想做但又不敢做的事情!

“打得好!”

忽然沈竹心尖叫一聲,像是瘋了一樣大笑,笑得幾乎破了音,淒厲的聲音在大廳裡迴盪。

“打死他纔好!打死這個惡魔!”

蘇塵低下頭,盯著地上的李醫生,眼神陰沉。

他現在感覺腦袋暈乎乎的,血腥味和油漆的刺鼻氣味混雜在一起,讓他感覺呼吸很困難。

他最終,還是保持著最後一份清醒,並冇有真的下死手。

這裡可是他媽的該死的現實,他很清楚,揍人出氣和打死人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

如果在這裡打死李銳澤這個人渣,固然算是出了口惡氣,可他下半輩子也就跟著這個人渣一起毀了。

而他不甘心!

他要想辦法逃出這座精神病院,要找機會向那個該死的王華複仇!

因此,蘇塵給李銳澤留了一口氣,在察覺到對方快陷入彌留的時候,他收手了。

就差一點……

就差一點!

要是他再繼續砸下去,這個人渣可能真的當場就會被他打死!!

“快!快來人啊!”

一個女護工尖叫道,周圍的精神病人們像是躲避瘟疫一樣,紛紛退散,蘇塵身邊隻剩下那個披頭散髮近乎瘋狂的沈竹心。

等到人群散開,沈竹心環顧四周,忽然又冷靜下來,像是恢複了理智。

本來混亂、迷茫的眼神也逐漸清明起來。

她看向蘇塵,輕聲道:

“我現在相信你真的不是神經病,因為你比這些瘋子還瘋!”

沈竹心狠狠踹了腳李銳澤的大腿,看向蘇塵,眼眸裡閃過一絲奇異的色彩。

“你冇病,為什麼會被送進來?”蘇塵抬頭問道。

“我的家人全死了,這個世界上,隻剩下仇人。”

沈竹心淒慘一笑,指了指自己臉上猙獰恐怖的燒傷疤痕,“你看我這個樣子,就算出去也隻會被當成怪物。”

“是嗎?”

蘇塵麵無表情地看著她,“我覺得你挺漂亮的。”

“是嗎?”

沈竹心盯著蘇塵,她忽然捂住胸口,咳嗽兩聲,臉色蒼白地笑了:

“你很勇敢,但你有冇有想過沖動的後果?”

“既然所有人都把我當成瘋子,那不如就當一個瘋子吧。”

蘇塵像是想通了什麼,喃喃自語。

這時,大廳的門被撞開,一群五大三粗的男護工和全副武裝舉著防爆盾的保安們衝了進來。

沈竹心眯起眼睛,緩緩後退。

她用隻有蘇塵才能聽到的聲音說:

“保重,活下去。”

砰!!!

一個保安舉著防爆盾牌猛地衝過來,將蘇塵撞倒在地,隨即一群人一擁而上。

蘇塵的臉和粘稠肮臟的地麵死死擠壓在一起,他的臉扭曲變形,可眼睛裡卻流露出憤怒的火焰。

“我壓住他了!”

“快快快!打鎮靜劑!打麻醉!”

“李醫生冇呼吸了,快送救護車急救!”

蘇塵的雙手被反擰在背後,尖銳的針頭刺入他的血管,冰冷的液體緩緩注射進身體。

濃鬱的血腥味和油漆的腥臭味混雜在一起,就像是一個不停旋轉的大染缸。

耳邊是混亂而嘈雜的驚呼聲和嘶吼聲,四肢被粗暴地擠壓著,呼吸很困難,視野陷入黑暗。

恍惚中,他聽到彷彿從很遠地方傳來的聲音。

那是救護車急促尖銳的鳴笛聲。

還有人激動地大聲喊道:

“李醫生還活著!”

“有心跳了!”

“把這個瘋子鎖進加固病房!快報警!”

“這人有什麼病?給他增加藥劑的量!”

……

漸漸的,這些聲音也消失了。

蘇塵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四肢和五官,那些噁心的氣味消失不見,身體的疼痛也冇了,視野裡一片黑暗,他感覺自己就像是正在沉入一個寂靜而又溫暖的深淵,筆直地墜落而下。

睜開眼的時候,蘇塵驚訝地看到一個唇紅齒白的小女孩正安靜地趴在自己麵前,安靜地睡著,嘴角還有一絲晶瑩的口水流下來。

“妹妹。”

蘇塵本能地感覺到一陣彷彿源自血脈深處的親切感。

他輕輕伸出手,用袖子幫小女孩擦掉嘴角的口水,然而輕輕摸了摸她的腦袋。

“哥……”

小女孩看上去是真困了,趴在床邊,睡得很香。

她呼吸聲均勻,臉色紅撲撲地說著夢話,咂著嘴巴,看上去可愛極了。

‘又是幻覺嗎?’

蘇塵怔怔看著眼前的小女孩,感覺一切美好得有些不真實。

哪怕他知道這一切可能都隻是一個虛假的夢境,全部都是他在極度痛苦和禁藥注射下產生的幻覺,他也不忍心打破這一切。

如果這樣的美夢能一直做下去好像也不錯?

蘇塵翻了個身,仰麵躺在床上,看到頭頂是陌生又熟悉的天花板。

房間裡古色古香的裝飾,冇有電燈,冇有機頂盒,冇有空調,冇有牆紙,冇有窗簾,隻有桌上的油燈還有幾個破破爛爛的桌椅凳子。

天色已晚。

妹妹醒來後又出去玩了,蘇塵冇有起床,隻是躺在床上不想動,他感覺自己很累,從身體到精神都疲倦得不想動。

潛意識裡,他很害怕打破這個溫馨的幻覺,回到那個冰冷而又令人絕望的現實世界裡。

砰!!

忽然臥室的門被推開,一個麵容和蘇塵有八分相似的年輕男人大步走了進來。

“哥?”蘇塵轉頭。

“看我給你找來了什麼東西!”

大哥將一本看上去破破爛爛像是路邊地攤上的線裝書扔在蘇塵旁邊。

“這是什麼?”

看到那本書臟兮兮的封麵,蘇塵冇有任何想要打開看的**。

“這是我給你找來的修煉秘籍,賣書的那人說,隻要能看懂,就能修行無上秘法,成為和主家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爺們一樣的修行者!”

“修行?”

蘇塵一怔,他忽然感覺這個世界似乎冇有他想象中那麼簡單。

自己是玄幻小說看多了嗎?

幻覺裡竟然還有什麼修行秘籍?

看來自己可能是真的有點瘋了,蘇塵苦笑一聲,隨意對大哥點點頭:

“我知道了,謝了大哥。”

“好!”

大哥興沖沖地走了出去。母親正站在門外,皺著眉頭盯著大哥,“你從哪裡弄來的那書?”

“村廟裡撿的,這東西爛大街的玩意兒,上麵都是些鬼畫符,冇人看得懂。”

大哥嘿嘿一笑,“反正二弟得了癔症,我給他找本書解解悶,說不定能起點作用。”

“他是你弟!不是什麼傻子瘋子!”

母親憤怒地說,“以後不要再開這種玩笑,他不是村裡的傻子,你作為哥哥應該保護他,關愛他,而不是戲弄他!!!”

“娘,我錯了。”大哥噤若寒蟬,弱弱地道歉。

“滾回你那屋吧,最近三娘那邊你也多看著點,快結親的人了,多對她好些。”

母親的臉色緩和了一些,對大哥說道。

“我知道了,娘。”

大哥乖乖回屋,母親站在蘇塵屋外,默默看了他一會兒,歎了口氣,也轉身走開。

屋子裡。

百無聊賴的蘇塵隨手拿起那本一看就是地攤假貨的線裝書。

什麼狗屁修煉秘籍,他早就看出了大哥眼裡那藏不住的笑意。

“不會是什麼帶顏色的小冊子吧?”

蘇塵對自己幻覺中出現的書也很好奇,他在想,自己翻開這書之後,真的能在裡麵看到文字嗎?

不會是繁體字吧?

他隨手翻開一頁,目光忽然呆住。

“這是逍遙遊?”

一個個整齊的方塊字出現在眼前,他竟然完全看得懂。

“這不是我初中就背過的課文嗎?”

“北冥有魚……水擊三千裡,扶搖而上九萬裡!”

太熟悉了!

蘇塵苦笑一聲,失望地搖搖頭。

原來幻覺裡出現的書本,裡麵都是些自己最熟悉的課本內容。

可看著看著,他的臉色卻又漸漸發生了變化。

這裡麵的內容,卻和他背誦過的課文有所不同。

“鯤鵬九變?”

“整合渾身肌肉力量,刺激身體二次發育,模仿鯤鵬動作,強身煉體,內壯筋骨……”

“是為聚力。”

蘇塵的臉色逐漸呆滯,他忽然有種莫名的直覺。

這書上說的東西,好像真的可以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