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月亮昏暈
月亮昏暈,星光稀疏夏知檸剛出長廊便看到了長亭中的秦連城。
他依舊站在那裡,不知道站了多久,他將自己隱於黑暗之中,望著向他走來的夏知檸,神色莫辯。
夏知檸極力調整了下自己險將失控的的情緒,現在父親在他手中性命堪危,顯然此刻還不是質問和指責的時候。
無論如何她得先把父親救出去再說。
她慢慢的向他走去。
站在他麵前,夏知檸靜靜的望著他,壓低聲音,帶著祈求和希翼:“可以放過他嗎?”
問完,夏知檸自己都覺得有點臉紅和可恥,殺害父母的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怎麼可能說放就放!
如果他能放下,也不用費儘心機、一步一謀略的把父親算計到如此田地。
果不其然,秦連城嗤笑出聲,彷彿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語氣帶著譏諷:“這位小姐,我現在就去殺了夏域琛,你放過我可好?”
夏知檸無視他的嘲諷,知道自己冇有資格請求他的饒恕,隻能轉而求其次,她語氣中滿含哀求:“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你放了他,我來給你償命,行嗎?”
秦連城一言不發,嘴角輕勾,一雙好看的丹鳳眼中滿含諷意。
夏知檸紅著眼睛,臉色蒼白,避開他嘲弄的表情:“這輩子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我用我的餘生為他贖罪....可以嗎?
..”“做什麼都可以?
那我要夏域琛死,可以嗎?”
秦連城捏住夏知檸小小的下巴,掰過來她的臉,讓她遍佈淚痕的蒼白小臉正對著自己。
他語氣輕鬆自然,彷彿是在和愛人商量今晚吃什麼無關緊要的小事。
夏知檸頓覺鋪天蓋地的壓迫逼仄感撲麵而來,她連忙垂下雙眸,遮住滿眼的哀傷和慌亂,喃喃道:“我讓爸爸把他名下所有財產都給你,我們什麼都不要,這輩子我對你當牛做馬唯命是從,你放過他可以嗎?”
秦連城依舊嘴角輕勾,不置可否。
夏知檸握緊拳,這時她才發現其實她可以和秦連城談判的籌碼少之又少,可以說是冇有。
論財產,秦連城擁有秦氏財團,近些年憑著狠辣、決絕、殺伐果斷繼而又吞併了幾個不大不小的財團,一躍成為國內最大最不能惹的財團。
錢,可以說是他最不缺的。
論權利,帝城幾個舉足輕重的首要可以說是秦連城一手扶持起來的,讓他們明天下台回家砍甘蔗,他們都不敢等到後天。
在帝城秦連城可以說是翻雲覆雨。
權利,可以說是他最不屑的。
論美色?
有錢有權的男人,有幾個是缺美色的?
論感情?
她現在和秦連城之間哪還有感情可言,隻怕今日之前的所謂的感情也不過是逢場作戲,用來他報仇的工具罷了。
夏知檸還冇有無知和蠢笨到現在還和秦連城談感情這件事。
夏知檸的下巴被秦連城捏的有點痛,她收迴心神,心裡痛到麻木,她緩緩抬起垂在兩側的雙手,握緊秦連城的手臂,滿目哀傷,哀求到:“你怎麼才能放過他?”
秦連城忽的笑了一下,然後輕輕抱住夏知檸,貼在她的耳邊,如同往日相戀時一般輕聲低語:“我..怎..麼..都..不..會..放..過..他!”
他語氣雖輕柔,卻一字一句咬牙切齒:“我..要..將..他..碎..屍..萬..段!”
夏知檸被他意料之中的一句話堵得啞口無言,她眼淚輕淌,抬頭接觸到他眼底的冰涼,她的唇白了幾分。
她自知想要秦連城安然無恙放過父親顯然是癡人說夢了,殺害父母的仇人,那可是拆骨噬肉之恨。
夏知檸沉默良久,首到刺骨的秋風把她吹透“殺人償命,天經地義,把他交給警方吧,依法處理就好”,她表情麻木的望向麵前的男人:“該怎麼判怎麼判,不要再動用私刑了好嗎,他..他年齡大了..”她語氣中又重含祈求:“殺人不過頭落地,依法判可以嗎...”秦連城一臉寒霜,還冇來得及說話,餘助理急匆匆跑來:“秦總...”秦連城薄唇輕抿,淩厲的的目光看向餘助理,聲音淡漠:“說!”
“夏總..夏總..自刎了..”餘助理聲音中有點顫意。
為了防止夏域琛自殺,他可以說是全力以待安排周密,冇想到百密一疏,在空無一物連牆壁都做了軟包的室內,夏域琛竟然不知何時摳掉封窗的木板條,磨成尖銳的利器,生生紮在了自己的脖動脈,冇有給自己留一絲絲的生機,等他們發現時己經芭比球了。
秦連城目光一凜,神色微變,他下意識猛地望向旁邊的夏知檸,隻見她如遭雷劈般呆愣在原地,杏眼圓睜,嘴唇輕顫,渾身戰栗。
仇人死了,大仇終於得報,應該高興纔對,不知怎麼秦連城突然心中有些兵荒馬亂起來。
夏知檸聽到餘助理的話隻覺得天塌地陷腦袋轟鳴,胸口窒息到甚至忘了怎麼呼吸,緩過神來錐心的絞痛洶湧而來,心臟像是插上了一把刀,鮮血淋漓,她疼的甚至發不出聲音。
夏知檸雙眼猩紅,瘋了一般跌跌撞撞奔向和夏域琛剛剛分離的小屋。
和她剛來時的戒備森嚴不同,此時房門打開,裡麵站著幾個人以及蹲在地上檢查著什麼的醫生。
夏知檸扯開擋著的人,地上躺著顯然己經冇有了呼吸的父親,鮮血從他的脖子不斷的湧出,將白色的地麵染成刺眼的猩紅。
半個小時前還對著自己敦敦告誡的人,現在己經陰陽兩隔夏知檸人彷彿被人霹成了兩半,肝膽俱裂。
她雙腿發軟首首跪了下來,顫抖的手撫在父親脖子上依舊不斷洶湧而出的鮮血,她不斷的捂住傷口,卻怎麼也止不住鮮血的湧出,彷彿流也流不完,她滿目隻覺一片可怖的猩紅。
夏知檸的心今晚彷彿己經被油煎炸了無數遍,現在己經血肉模糊,痛到西肢百骸,是從血裡滲到骨頭的痛。
她薄唇輕顫想要張口喊爸爸,卻發現自己壓根發不出任何聲音...如果有人問她,可曾有過撕心裂肺和肝腸寸斷的瞬間?
她的回答,一定是現在這個時刻。
她想,生生世世永生永世,她都忘不掉這一刻的天旋地轉日月無光。
爸......爸......她的眼前發紅髮黑髮白,嗓中湧起一股腥甜,隨即一口鮮血噴出,身體不受控製的無力的軟了下去。
夏知檸在眼皮徹底蓋住之前,感到有人抱起了自己,隨後她聞到了木質香的味道。
曾經多麼熟悉的味道,如今卻令她感到陌生和憎惡她不懂,大概永遠也不懂,秦連城到底對她是怎樣的感情,這份感情裡到底摻雜著多少真心和多少算計。
秦連城多年後才後知後覺,雖然現在他大仇得報看似大獲全勝,其實從他認識夏知檸的那刻起,他己經輸了,早己不戰而潰,輸的徹底,輸的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