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有人挑釁

謝蘊這一病,彷彿要將進宮後從未生過的病一起發作出來一樣,竟反反覆覆折騰了半個月才消停。

等她出偏殿的時候,人都瘦了一圈。

秀秀看得有些心疼:“姑姑,以後可得多吃點。”

謝蘊這一病之後越發不愛笑,卻仍舊扯了下嘴角,難得的溫柔和善:“好。”

不遠處宮人絡繹不絕的來往,謝蘊一看這架勢就知道是又有人得了賞,她並不想理會,可卻不得不瞭解一下。

她畢竟還要在宮裡生活五年。

“最近宮裡有什麼動靜?”

秀秀為難地看她一眼,謝蘊一看這反應就明白了了,大約是有人得了殷稷的青眼。

這是早晚的事兒,謝蘊並不意外,她扶著欄杆坐下來,整個人都沐浴在了初冬燦爛的陽光裡。

“無妨,說吧。”

秀秀這纔開口:“最近這幾天,悅妃像是變了個人,整天做點心來給皇上吃,今天早上的一份酥餅聽說很得皇上喜歡,立刻就賞了東西,蔡公公剛開了皇上的私庫將東西找出來,正往昭陽殿送。”

謝蘊無意識地搓著指腹:“還有嗎?後宮隻有她得了賞?”

“前天良嬪娘娘生辰,皇上也賞了東西,還在那邊過了夜。”

謝蘊手陡然一僵,卻隻是輕輕“哦”了一聲。

是了,殷稷說還不會寵幸蕭寶寶,可冇說不會寵幸旁人,皇帝嘛,遲早的。

“還有兩位娘娘呢?”

“都和皇上吃過飯,倒是冇留宿。”

冇留宿大約是為了給蕭寶寶麵子,都吃過飯是想雨露均沾,倒是很周全。

謝蘊垂眼盯著自己的手指發呆,忽而想起來很多年前殷稷曾和她說過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話,隻是時間隔得太久,有些像是做夢。

也或許真的是做夢吧,即便不是,也和現在的她冇什麼關係,就像她眼前的這雙手,曾經柔弱無骨,細膩如玉的纖纖素手,經過一年牢獄之災,三年宮規磋磨,已經長滿老繭,醜得不忍直視。

鮮明地區分開了貴女謝氏和宮婢謝蘊。

她指尖不自覺蜷縮了起來,有些空茫地想,這樣的手如果出了宮,應該足夠養活她那一家人吧。

也挺好的。

身上忽然籠罩了一層陰影,謝蘊一顫,驟然抬頭,入眼的是殷稷冷漠的臉。

“大好了?”

謝蘊連忙起身行禮,一隻手伸到了她眼前,可她看了又看,卻抬不起手來去握。

殷稷之前的話仍舊針一樣紮在她心口。

可殷稷對上她素來不體貼,見她遲遲不動彈,也不管她願意不願意,自顧自抓著她的胳膊將她拽了起來。

後背抵上了柱子,麵前人看過來的目光像是在打量物件。

“清減了許多。”

謝蘊垂下眼睛不想開口。

殷稷卻十分刻薄:“病了一場,啞巴了?”

謝蘊這纔不得不說話:“……不曾。”

“那就好……你要記住這次的教訓。”

謝蘊心裡竄起一股火來,她冷冷直視過去:“奴婢不過是失足,不知道該得到什麼教訓。”

“嘴硬?”殷稷臉色發青,“看來你是想讓朕親自出手教訓你。”

謝蘊抿了下嘴唇,眼底倔強的光一點點暗下去,上一次殷稷這麼說的時候,遠在滇南的謝家人餓了足有三天。

她垂下頭:“奴婢不敢。”

“最好是。”

殷稷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甩袖就走,頭都冇回一下。

謝蘊靜立許久,還是壓下所有情緒跟了上去,她既然病好了,再不情願也還是要銷假回去伺候的。

蔡添喜一見她回來,善意地笑起來,隻是卻藏著一絲微不可查的尷尬:“謝蘊姑娘大好了?”

謝蘊微微彎腰算是見禮,隻是被蔡添喜避開了——不管怎麼說都是皇帝的人,對方不敢拿喬。

“姑娘不在,咱家這身老骨頭,可是要撐不住了。”

“公公說笑了,這乾元宮冇有您老纔是要撐不住呢。”

兩人互相吹捧兩句,看似熱絡,可謝蘊卻隱隱覺得他哪裡有些不對勁,隻是殷稷已經進了殿,她也不好再耽擱。

她對蔡添喜點點頭,算是道彆,進殿後卻連殷稷一個眼神都冇得到。

明明是他發作在先,現在不理人的也是他。

謝蘊甩甩頭,將複雜晦澀的情緒壓下,轉身要去茶室泡茶,可一抬眼就瞧見一個眼熟的宮女端著茶盞迎麵走過來。

彷彿是不久前說她閒話被她掌了嘴的宮女香穗。

她也冇太在意,抬手去接:“給我吧。”

香穗卻一側身避開了,皮笑肉不笑道:“姑姑大病初癒,正該歇著,伺候人的活怎麼能讓你來呢?”

話說的好聽,可這幅樣子卻是實打實的挑釁。

謝蘊冇想到自己不過是病了半個月,就有人盯上了她這個掌事宮女的位置。

不,不是她自己盯上的,而是有人把她提上了這個位置……怪不得剛纔蔡添喜的態度那麼奇怪。

可皇帝身邊的人,蔡添喜不可能自作主張。

她扭頭看向殷稷,對方也正看著她,卻是仍舊一言不發,一副看熱鬨的樣子。

這幅態度,果然是和他有關。

謝蘊心裡歎了口氣,眼神忽的鋒利起來,想看我的熱鬨是吧?

給你看!

她抬手抵著托盤狠狠一推,香穗冇能站穩,踉蹌倒地,熱燙的茶水全都傾倒在了她身上,一聲驚叫瞬間撕破天空。

謝蘊麵無表情:“禦前失儀,這就是內侍省教出來的奴婢?”

香穗憤憤看過來:“明明是你推我的!”

“我推你,你就可以大喊大叫了?什麼時候姑姑教導宮女,允許你們喊了?”

香穗冇想到她這般不講理,氣的滿臉通紅,謝蘊卻蹲了下來,抬手不輕不重的拍著她的臉頰,眼神威嚴冷凝:“替我當了幾天差,就真的以為能頂替我了?”

臉頰火辣辣地疼起來,卻不是因為謝蘊真的動手打了她,而是被掌嘴的記憶太慘痛,香穗的臉色瞬間煞白,哆哆嗦嗦的再冇能說出話來。

“下次要記得,確定能把我踩在腳底的時候再來囂張,滾吧。”

香穗如蒙大赦,狼狽地爬起來跑了。

謝蘊看都冇看一眼,平靜地收拾了碎裂的杯盞。

一聲輕笑卻自頭頂響起來:“你還是這副性子,朕真是很好奇,若有一天失勢,你會怎麼死。”

謝蘊毫無波瀾:“不勞皇上費心,無論如何,奴婢都會活到二十五歲,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