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東窗事發

朱祁鈺快步走上前來,遠遠地就看到朱祁鎮騎在馬上,正看著自己。

在這一瞬間,他感覺到鼻子一酸,眼淚止不住湧了出來。

兩人雖年紀相仿,但是,朱祁鎮打小就有當哥哥的樣子,登基即位的第一年就給朱祁鈺封王,第二年,九歲的哥哥親自給八歲的弟弟行加冠禮。

至今朱祁鈺已年滿二十歲,早已到了就藩的年齡,可是朱祁鎮捨不得他走,便一直留在京師。

現如今兄弟二人再見麵,卻恍如隔世一般。

“臣朱祁鈺叩見皇上!”

“吾弟請起!”

朱祁鎮翻身下馬,將朱祁鈺扶起來。

朱祁鈺再也忍不住,泣聲道:“皇,皇兄……”

朱祁鎮仍是一副大哥的模樣,摸著朱祁鈺的頭,輕聲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怎麼還哭鼻子?”

“皇兄,你瘦了,也黑了,這些日子定是吃了不少苦……”

朱祁鈺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淚,努力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再次俯身跪拜。

“如今皇上凱旋,臣弟交還監國之權,恭迎皇上回宮!”

“不急不急,”朱祁鎮擺擺手,說道,“朕還有些事冇處理完,先不急著進城!”

朱祁鈺有些詫異地說道:“皇兄還是先進城吧,有什麼吩咐回宮再說也不遲啊!”

朱祁鎮搖了搖頭,說道:“朕不敢進。”

“為什麼?”

朱祁鈺突然愣住,一臉的疑惑。

朱祁鎮淡淡一笑,說道:“朕擔心,進了這道城門,有人拿刀等著朕呢!”

朱祁鈺嚇了一身冷汗,小心翼翼地問道:“皇兄……何出此言?”

兩人正說話間,曹吉祥、石亨等人跟著李珍來到近前。

“臣等叩見皇上,吾皇萬歲!”

“來,朕帶你開開眼!”

朱祁鎮拉著朱祁鈺的手,來到曹吉祥等人麵前,說道:“這些人吾弟可認識?”

“認……認識!”

朱祁鈺有些摸不著頭腦,隻得點了點頭。

猛然間,他心中一凜,眼前這些人不正是當初勸說自己監國的那些……

這擺明瞭是秋後算賬,殺雞儆猴。

自己就是那隻猴!

想到這裡,他心中湧出陣陣寒意,方纔還兄弟情深,馬上就要反目成仇了。

無情最是帝王家,本以為這種事不會發生自己身上,冇想到,冇想到啊……

當下,他心灰意冷,說道:“這些都是棟梁之臣,不知皇兄何故發問?”

“棟梁之臣?”朱祁鎮笑了笑,說道,“曹吉祥,郕王對你評價很高啊!”

曹吉祥跪在地上臉色發白,哆哆嗦嗦地說道:“奴婢惶恐……”

“你還惶恐?”朱祁鎮突然變了臉色,語氣也變得冰冷起來,“乾大事的時候,可冇見你惶恐!”

“奴婢,奴婢……膽小……”

“膽小?哼!”朱祁鎮突然一招手,“樊忠!”

樊忠立刻上前:“末將在!”

“砍了!”

“是!”

曹吉祥隻感覺一股熱流自雙股之間流出,他想求饒,可是嘴巴哆哆嗦嗦不受控製,任憑他如何努力,始終說不出話。

樊忠直接抽出腰刀,毫不猶豫地揮刀斬下。

一股鮮血噴射出來,朱祁鈺忍不住伸手去擋,可還是濺了一臉。

跪在地上的石亨等人都驚呆了,這是動真格的啊!

要殺人可以,起碼也要說清楚理由,然後交由三司會審,最後定個秋後問斬。

現在倒好,連程式都懶得走,直接就砍了。

這還是自己認識的正統皇帝嗎?

朱祁鎮轉而看向曹欽,問道:“曹卿家,朕斬了你乾爹,你就冇什麼想說的嗎?”

“臣,臣……”曹欽結結巴巴地說道,“臣有罪……臣萬死!”

“哦?”朱祁鎮一臉玩味地看著他,問道,“何罪之有?”

“臣,臣不該……不該……”

這時候,朱祁鈺實在忍不住了,上前道:“請皇上開恩,他們是無辜的,有什麼事衝臣弟來就好了!”

朱祁鎮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說道:“朕做事,還輪不到你來插手,退到一旁!”

說完之後,對樊忠使了個眼色。

樊忠會意,手起刀落,曹欽人頭落地。

朱祁鈺都傻了,呆呆站在單場,不知如何是好。

此時此刻,他心中隻剩下一個念頭,皇上打仗回來,為何會性情大變,變得如此弑殺?

這些人雖然有些心術不正,可畢竟冇什麼大錯,不過是曾擁立自己監國而已,現在一個個死在自己麵前,這樣的結局實在是難以接受。

朱祁鎮轉向下一個目標:“馬順,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馬順早就嚇得尿了褲子,前線王振被殺的訊息傳來,他就知道自己小命不保,這才轉而擁立郕王,可是,郕王監國之後卻對他們幾人日益疏遠,他尋思著,這要等皇上回來,自己還是難逃一死,乾脆心一橫,跟著曹吉祥父子造反吧!

誰成想,自己這邊還冇動手呢,皇上突然回來了!

這下子徹底打亂了他們的部署,隻想著先把皇上迎回來再做打算,卻冇料到,人家根本等不及進城,直接在城外就開啟了亂殺模式。

至此,他還在思索,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為何皇上二話不說,見麵就亮刀子。

“不說話是吧,樊忠!”

樊忠上前來,一刀斬了馬順,整個動作就好像捏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眼都不眨一下。

朱祁鎮看向徐珵,問道:“徐卿家可有什麼說的?”

徐珵眼睜睜看著前麵三個被砍了腦袋,此時輪到自己,嚇得渾身大汗淋漓,慌忙道:“臣有罪,請皇上恕罪!”

“哦?”朱祁鎮故伎重施,問道,“何罪之有?”

“臣得知曹吉祥父子造反的訊息,卻冇有及時上報,此乃……此乃……欺君之罪!”

朱祁鎮點了點頭,要不還是讀書人厲害呢,把造反的帽子扣在死人頭上,他自己反倒成了知情不報,你說氣不氣人?

“你說說看,是何時知道曹吉祥謀反的?”

徐珵眼珠一轉,說道:“昨天晚上!”

“如何得知?”

“這……”徐珵腦子飛速運轉,說道,“他們要拉臣入夥,若是臣不答應,則性命不保,臣對生死之事看得很淡,隻擔心冇人出來送訊息,便假意答應下來,隻待時機成熟,會在第一時間向朝廷檢舉!”

朱祁鎮頓時沉默了,這傢夥太會忽悠了,好人都能給忽悠瘸了!

與此同時,朱祁鈺則是一頭霧水,兩眼茫然,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樊忠早已等的不耐煩,說道:“皇上,跟這種反賊有什麼好講的,一刀砍了算了!”

朱祁鎮撇了撇嘴,說道:“朕是講理的人,就算要砍,也要讓他心服口服纔是!”

徐珵趕忙說道:“皇上明鑒,微臣真是被裹挾的,曹吉祥父子、石亨叔侄都是主謀,還有那個馬順,他是王振的乾兒子,王振此人作惡多端,和馬順脫不開乾係,臣願意把知道的一切都交代,隻求皇上開恩,不要治臣的罪!”

“徐珵,你個狗孃養的!”

這時候,一旁的石亨直接開罵了。

“王振那閹貨不是東西,你連閹貨都不如,當初謀劃的時候,你出的主意最多,現在東窗事發,卻把自己撇的乾乾淨淨,老子弄死你!”

說完之後,如同餓狼一般撲到徐珵身上,舉拳就打。

石彪卻冇這份膽量,跪地祈求道:“微臣糊塗,求皇上恕罪,主意都是曹吉祥父子和徐珵出的,微臣叔侄隻是從犯,求皇上念在微臣叔侄多年戍守邊關的份上,饒過微臣這次吧!”

“說起戍守邊關,朕還冇找你們叔侄算賬呢!”

朱祁鎮突然發起火來,指著石彪大罵道:“當初瓦剌進犯大同,你叔侄二人跑的比兔子都快,把朕的部署全部打亂,以至後來幾乎被困死在土木堡,他孃的,越想越氣,樊忠,你還愣著做什麼,動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