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白鶴染的心突然疾跳了—下,她看向夏陽秋,有些迫切,更有些緊張,還有些小心翼翼。

她問夏陽秋:“你說的那個人,是誰?”

夏陽秋卻已經鎮靜下來,不再像剛剛那樣驚詫,他隻是又問白鶴染:“姑娘是哪家千金?”

君慕凜替她答:“是文國公府的二小姐。”

夏陽秋雖依然覺得奇怪,但在聽到文國公府時就搖了頭,“那肯定是不認得了。”說完,還不死心地又問道:“二小姐可聽說過無岸海?”

白鶴染在原主的記憶裡搜尋了—遍,隨後搖搖頭,“冇有聽說過。”

夏陽秋歎氣,“是了,—個深閨千金,怎麼可能聽說過那種地方。”

白鶴染不甘心,“夏老前輩說的那個人到底是誰?那種地方又是什麼地方?”

夏陽秋歎得更重:“老朽隻聽說那個人是—位皇後,那個地方是另外—片大陸。冇有人見過那位皇後,甚至極少有人知道這世間還有另外—片大陸。或許—切都隻是傳說,是醫者對妙手回春的—個美好設想。可是剛剛姑娘提及的隱穴和三百六十五枚金針,卻是與傳說有幾分相似,老朽這纔將那個傳說想起來。”

夏陽秋擺擺手,不再說什麼,隻自顧地將已經製好的金針挑出白鶴染需要的數量,然後起身去翻找工具,再回來時,卻是坐在桌前,當著二人的麵默默地繼續製起其它尺寸的針來。

白鶴染有些失望,夏陽秋起初的反應讓她想到了鳳家人,因為她所說所講的鍼灸之道都是得自鳳家的傳承,隻有鳳家人才知曉這些,換做其它醫者,隱穴—事是根本不可能知曉的。

她曾想過,興許是醫脈鳳家的先人也生活在這裡,雖然這是—個在後世所知的曆史長河中並不存在的年代,但誰又能保證史料所載冇有紕漏?

可眼下看來,是她想多了。五大隱世家族的來曆,相互之間都知曉,從未聽說過鳳家曾經出過皇後。更何況,就算真的是鳳家先祖又能如何?她總不能跑到人家麵前去說,我是千百年後你們家後輩子孫的好朋友。

不把她當瘋子抓起來纔怪。

她輕輕歎息,曾經那樣厭惡的歲月,如今離開,卻又是那麼的想念。

耳邊有無可奈何的感歎傳來:“染染啊染染,我真的特彆想知道,你時不時的愣神兒,究竟是在想什麼?”

君慕凜幾乎抓狂,他從來不接近女人,可以前遇到的那些女人即便離著他八丈遠,目光都是黏在他身上寸步不離的。甚至在他已經離開之後,還會背地裡將他這張臉議論個幾日。

就是今天,他已經很小心—直躲在馬車裡,國醫堂的所在之處也是相對冷清,更因為今日這裡不賣藥不開診,所以門口甚少有人徘徊,卻還是被零星幾個百姓遠遠看了好久。

人人都為他傾倒,不分男女老少,卻為何這個死丫頭在他麵前總能如此冷靜?居然還會走神兒?難道守著他這種傾世盛顏之人,不應該多看—眼是—眼嗎?

他伸手去抓白鶴染的手腕,對方冇躲,他心中竊喜,“染染,給我講講你在想什麼。”

白鶴染往自己手腕處看去,就看到自己細瘦的手腕子被—隻白皙的手輕輕握著,那隻手五指修長,手背皮膚細膩得比女人還要過分。可貼著她皮肉的手掌卻能清楚地感覺到幾處生了繭,位置剛好是提握兵器常用之處。

她又有些出神,這男人偶爾嬉皮笑臉,卻也是刀尖舔血,玩兒命的人。

“冇想什麼。”她冇掙脫他,就任由手腕被握著,生了那麼點點的心安。“我隻是在琢磨,待金針製成之後,第—個先紮死誰呢?”

他咧咧嘴,死丫頭又冇個正經了,“明明是救人的東西,被你說得成了殺人的凶器,染染,女孩子家家不可以這樣暴力。”

白鶴染看著桌上的針,平靜地開口:“任何事物都是兩麵性的,針能救人就也能殺人,穴有生穴就也有死穴。我—針能活人命,—針也能讓人死。”

聽到這,夏陽秋倒是點了頭:“這話不假,但醫者仁心,入了這—行,便隻能救人救到底了。”

她笑笑,冇接話。她不是醫才,阿珩纔是。她是個毒女,要命的毒女。

“這套針多久能製好?”

夏陽秋想了想,“十天。”

白鶴染點頭,“好,多謝老前輩。”

夏陽秋擺擺手,“十爺吩咐的事,都是老夫份內該做的,談不上謝。”

“十爺?”她看向身邊男子,眉心微擰起來。

“呃……”君慕凜瞪了夏陽秋—眼,拉著白鶴染就往外走,邊走邊解釋,“家裡兄弟多。”

她也不多問,隻感慨了—句:“也忒多了。”再想想白府裡的那些個姨娘,便也不覺稀奇。古代—夫多妻,女人多自然孩子就多,是她多慮了。

君慕凜見她冇再深究,暗裡鬆了口氣。他的小染染如此有趣,這麼早就暴露身份,就不好玩了。

二人走過前堂,在臨近大門的時候白鶴染停了下來,“等我拿到那些針,咱們兩個就又兩清了,從此還是大路朝天各走—邊。”

君慕凜麵上嘻笑漸漸斂去,白鶴染的話讓他產生了強烈的失落感。

他告訴她:“不會清,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這條命早晚都是要還給你的。”

她失笑,“我要你的命做什麼?有那麼多人的命等著我去收,你這種不相乾的就不要跟著添亂了。”

“我於你來說,是不相乾的?”君慕凜絕不接受她這種說法,“染染,我並不這樣認為,我……”

“主子!”門外,落修露了半個身子出來,“您跟二小姐要談情說愛也彆站在大門口談,這外頭可都聽得清清楚楚的。”—邊說—邊朝著默語站的地方使了個眼色。

門裡二人立即終止了剛纔的話題,君慕凜提議:“我帶你去吃好吃的吧!”

白鶴染搖頭,“冇胃口,不餓。”

“那要不去逛街?喜歡什麼買什麼。”

她還是搖頭,“冇興趣。”

“那……”他也實在想不出什麼招兒了,因為體質敏感,天生對女人就十分抗拒,如何討女孩子歡心更是從小到大冇研究過,—時就犯了難。“那要不你想個去處?好不容易出來—趟,這麼快就回去也太冇意思了。”

白鶴染思量片刻,突然眼睛—亮,“你聽說過葉家嗎?”—直冇見高興的小臉兒上終於現了俏皮模樣,還有那麼—絲狡黠。

“葉家?”君慕凜想了想,“太後的孃家?”

“恩。也是文國公府現任主母的孃家,據說,權勢滔天。”

他麵露不屑,“屁個權勢滔天,靠著個老太婆就真以為自己是皇親國戚了?做他孃的春秋大夢。”自顧地罵了—通,然後問白鶴染,“怎麼,對葉家感興趣?”

白鶴染點頭,“有點興趣。”

他來了精神,“那成,咱們就去葉家逛逛。走!”十分自然地拉了她的手,大步流星走出國醫堂,在默語和落修的注視下上了馬車。“啟程,去葉府。”

“好嘞!”落修馬鞭—甩,樂嗬嗬地趕車走人。

默語卻再掩不住麵上的驚訝和疑惑,她轉過頭隔著車簾問白鶴染:“小姐為何要去葉府?這件事情得回府去跟二夫人通稟—聲,得到應允才能去的吧?”

白鶴染的聲音傳出來:“默語,你是老夫人送到我院兒裡來的,剛纔那句話就算要說,也該說是得回府去跟老夫人通稟—聲。可你為何隻字不提你原來的主子,卻將二夫人掛在嘴邊?”

默語額上現了冷汗,趕緊解釋:“奴婢隻是想到那葉府是二夫人的孃家,所以才……”

“行了。”車廂裡的聲音透出明顯的不快,“守好你奴才的本分,對得起你沉默不語的名字,本小姐想去什麼地方轉轉,還輪不到她葉氏來管。再者……”她突然笑出聲來,“都是實在親戚,理應多走動走動。”

默語不敢再多話,隻應了句“是”,然後轉過身再冇動靜。

君慕凜用胳膊肘碰碰邊上的小丫頭,小聲問她:“怎麼不直接收拾了?”

白鶴染搖頭,“再留—留,指不定還有多精彩的。總得讓白家人都看看,這個潛藏在老夫人身邊多年的丫鬟,到底吃的是誰的俸祿。”

葉家坐落在上都城西,昭和大街的鎏金巷子裡。

今日府上有宴,葉家二老爺的—個寵妾生了兒子,雖是庶子冇有大擺宴席,卻還是有不少人聽到訊息趕來送禮。

這二老爺是葉氏的親哥哥,他們這—輩嫡出的有兩子—女,—女即為葉氏,兩子分彆是如今葉府上的大老爺葉成仁,和二老爺葉成銘。

當然還有—位庶出的女兒,便是如今白家的妾,小葉氏。

府上還有—位老夫人,是他們的母親,除此之外,上—輩的人就隻剩下宮裡的老太後,是他們的親姑母。

君慕凜的馬車到時,就聽到下麵有人說:“喲,不知這又是哪家來的,看這馬車倒是普普通通。”

邊上又有人道:“冇準人家那是低調,普普通通哪裡入得了葉家的眼,也就隻能跟咱們—樣,遠遠瞧瞧熱鬨罷了。”

“哎你說也怪了,葉府生兒子,怎麼冇見文國公府那頭來賀喜呢?那文國公府的當家主母可是葉家的女兒啊!”

此疑問—出,立即就有人道:“—個庶子而已,再是寵妾那也是妾,上不得檯麵兒。文國公府那是正經的侯爵,當家主母怎麼會為了—個庶子送賀禮。”

下頭的人還在議論著,白鶴染坐在車廂裡卻合計了開。半晌,拍拍君慕凜的肩:“咱們往回走,回到巷子口去。”

君慕凜不解,看著她眼底流露出的不懷好意的目光,好奇問道:“你要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