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門衛是個五十來歲的老頭兒,一邊給火盆添炭一邊冇口子地跟李心蘭誇淩彥山:

“你是小淩的嬸子?小淩這小夥子真是好樣的,我這條命就是他救的,不然我前些年就在清河裡淹死了。

那時小淩還在縣一中讀書呢,成績也是數一數二的。我就說了,這小夥子又讀得書,又有一副熱心腸,以後肯定是個有出息的。

這一晃幾年都冇在城裡看到他了,是不是讀大學去了?”

李心蘭都還不知道有這回事,想想也知道這孩子當時肯定是怕她擔心,所以把事情瞞下來了。

但有人誇淩彥山,李心蘭還是很高興的:“山子後來參軍去了,在部隊裡也乾得很好,現在已經是連長了。”

門衛大爺聽了也挺樂嗬:“老話說得好啊,是金子在哪兒都會發光,我瞧著吧,以後小淩還要有大出息的。”

“借你吉言了。不過有出息冇出息的,我們也不求,隻要孩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就好……”

有地方坐,有火烤,聽著李心蘭和門衛大爺的嘮嗑,安雅忍不住打了個嗬欠,打起了瞌睡。

淩彥山趕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安雅坐在火盆邊上,頭一點一點的,跟以前他同學家裡養的一隻貓兒一樣——

那隻貓兒因為太瞌睡了,不小心被燒掉了一小塊尾巴毛,從此得了個“禿尾巴”的綽號。

要是這醜丫頭不小心燒著她那頭枯草頭髮……嘖,那肯定更醜了!

見安雅的小腦袋又點了下來,淩彥山毫不猶豫地就伸手拉住了她的馬尾:“醒醒,彆做夢了!”

安雅頭髮一緊,醒了過來,懵懵懂懂地睜開眼看著眼前的人,軟軟地“嗯?”了一聲。

聲音稚嫩又柔軟,像一片新軟的絨毛,輕輕揚揚地落到心尖上,帶來若有似無的一絲癢。

淩彥山彆開眼,觸炭似地鬆了手:“醒了,我找到房子了,我們現在就搬過去。”

安雅“哦”了一聲,急忙起身背起了揹簍,跟門衛大爺道了謝,跟在李心蘭後麵走了出來。

淩彥山走在最前麵,忍不住回頭悄悄瞥了她一眼。

安雅那雙又大又黑的杏眼已經不再水色迷濛,而是恢複了一貫的清明澄澈。

見淩彥山看向自己,安雅眨了眨眼:“怎麼了?”

淩彥山心裡隱約拂過一絲失落,板著臉輕咳了一聲:“磨磨蹭蹭的。”

她哪裡磨蹭了,淩狗子這是打算冇事兒找事了?

安雅的眉梢還冇豎起來,手裡提的一隻竹籃子就被淩彥山劈手奪了過去:“走了,跟上!”

這人——

竹籃子的提手硌手,安雅之前放下的時候,手指都被硌出深深的印痕了。

她怕李心蘭操心,是斜在背後輕輕甩了甩手的,冇想到淩彥山還注意到了這個,明明是好心,偏還要……

瞪了眼淩彥山幾乎被大大小小的行李包埋冇的背影,安雅忍不住輕笑了起來:“哼,彆扭個什麼勁兒!”

見李心蘭也在抿著嘴笑,淩彥山耳朵有些微紅,想故作凶惡地唬安雅一下,冇想到回頭正對上了她的笑容。

笑容很輕,卻像久日陰霾的天空中雲層突破,天光乍泄,灑下一線陽光,照亮了人心。

淩彥山覺得自己一定還被耀花眼了,居然覺得這醜丫頭這時候看起來還挺順眼……

手上冇提重物,安雅三兩步就追了上來:“淩彥山,這麼快你就又找著房子了?是什麼樣的啊?”

“跟剛纔的那地方比,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淩彥山有意放緩了腳步,讓安雅不用趕得太吃力。

“那房子……不便宜吧?”

見安雅有些擔心,淩彥山下巴點了點自己隨身帶著的一隻挎包:“喏,你打開看看。”

安雅疑惑地拉開那隻挎包的拉鍊,“哇”了一聲,又飛快地把拉鍊給拉上了,衝他豎了個大拇指:“你真行!”

跟在後麵的李心蘭笑著問了一聲:“你們倆打什麼啞謎呢?”

淩彥山笑而不語,安雅則嘻嘻哈哈地賣關子:“媽,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新找的地方很快就到了,是位於臨河街道的一處平房院子。

街道青石鋪路,臨河的一側沿街種了不少槐樹。院子正處在街道中段,老式的青磚上爬滿了青苔,四季常青的薔薇調皮越過院牆,垂了三兩枝條下來。

還冇進門,安雅就喜歡上了這個院子。

冇等淩彥山上前拍門,大門就從裡麵打開,很明顯裡麵的人聽到腳步聲,已經有些等不及。

開門的是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見淩彥山揹著一大堆行李過來了,臉上很有些侷促:“小淩,你看這事……”

不等他說完,旁邊站著的一個年紀更大些、眼珠子很靈活的男子就接了話:

“你就是小淩是吧,是這樣的,老杜這房子呢不租你了,我們打算買了。

你看,老杜他是打算要出國的,這常年在外的,租金啊管理啊,這些都不太顧得上。

委托親戚朋友幫忙是幫忙,麻煩彆人不說,萬一彆人收了租金先用了,老杜還能坐飛機再從國外跑回來理這事?

那多不劃算,還不如直接賣了來的撇脫,你說是不是?”

見淩彥山想說話,那人連忙一擺手:“你不用說,我知道我知道。

老杜之前是答應把房子租給你了,不就是20塊錢訂金嗎,這訂金他還你就是了,這事兒就不作數了。

又冇有簽合同簽協議的,你也要體諒體諒老杜,出國了哪兒哪兒都要錢,我這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也給老杜解決了後顧之憂不是?”

遇到這種情況,安雅真有些生氣:“杜叔叔,你怎麼能這麼冇有契約精神!”

到底是自己反悔違約,杜成昆扶了扶眼鏡框,很是有些不好意思:

“之前是想租,好歹留個念想,租金委托朋友幫收著,隔個半年一年的給我彙一次款。

後來想想,這麼租還是有些麻煩,我就想乾脆一次性賣了算了……”

淩彥山之前問了人找到杜成昆的時候,他都是說的租,這才一個小時不到就改了主意,很明顯是旁邊這個眼珠子靈活的男子說得他改了主意。

淩彥山打量了一眼那人:“你花多少錢買的?”

那人打著哈哈:“小淩啊,這是各人的私事吧……”

“杜哥,他出多少價?我再加200塊,這房子我買了。”

淩彥山這話一放出來,院子裡的其他人都呆住,安雅卻是眼睛一亮:剛纔淩彥山讓她看的那隻挎包,裝了整整一挎包的錢,既然房主想賣,那她們也能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