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獨特繡品

陸銀鳳回到院子後,立刻迫不及待地拆開錦囊。

“銀兒,可記得為娘去年在潛陽鎮東邊買下的彆院?為娘在那裡留給你三份墨寶,三份文書,皆是上品,可通初選,你自可斟酌選之。”

陸銀鳳看完頓時大喜,連忙喊道:“來人!去將三弟喊來,我要他陪我出去一趟!”

陸元海是庶出的三子,接到陸銀鳳派人傳來的訊息,也隻能遵從。

一晃眼,三日之期臨近。

陸雲卿將桌上六份的作品一分為二,分彆裝入兩個布包當中,而後起身交給在屋中等候的老管家,細心叮囑道:“帶繡字的布包給老太爺看,不帶繡字的交給寒梅學府。”

“還是姑娘想得周到,我正愁要用什麼應付老爺呢。”

老太爺收好布包,笑著說了一聲就要離開,卻又被陸雲卿叫住。

“林成,林管家。”

陸雲卿頭一次直呼老管家之名,語調肅然。老管家聞言一愣,繼而輕輕頷首,“姑娘請說。”

陸雲卿眼眸輕眯,“過了這一步,您距離和老太爺撕破臉也就不遠了,您就冇有半點猶豫嗎?”

“猶豫?”

老管家啞然一笑,搖頭道:“有什麼好猶豫的?

老奴我早已將身家性命寄在姑娘手上,老太爺的恩情,我已經還乾淨了。

若能就此脫離陸家,我也好專心為姑娘辦事。就讓老奴陪在姑娘身邊,看看姑娘能走到哪一步吧。”

“林伯有此魄力,雲卿佩服。”

陸雲卿眼中閃過一抹攝人光亮,“我不會讓您失望的。”

“姑娘不必承諾,您還年輕,未來的事情誰也說不好,不過……”

老管家嗬嗬一笑,拱了拱手道:“既然已經壓了籌碼,是輸是贏,我都會陪您走到最後的。”

說完,老管家退出了屋子。

陸雲卿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眼,她長長舒了口氣,目光已恢複清明。

在決定未來命運的關鍵時刻,她終究無法做到心如止水,無法完全信任老管家。

好在老管家並未因此而與她離心,反而反過來安慰她。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陸雲卿目光重新變得堅定,“以後不會再犯這樣的低級錯誤。”

……

老管家將家中所有姑孃的作品收集齊全後,便來到老太爺院子,老太爺果然一口就要看陸雲卿的布包。

老管家將帶繡字的布包打開呈上去,。

老太爺看到裡麵的三份繡品竟然都不是一般的精緻,頓時冷笑,直接抓起三份繡品扔在地上狂踩。

“果然在藏拙!真以為族老發話,我就奈何不了你了?”

老管家在一邊看得眼皮子直跳。

直到將腳下的繡品踩得烏漆嘛黑,老太爺這才感覺鬆了口氣,命老仆將早早準備好的粗劣繡品裝進布包,丟給老管家。

“記住,其他姑孃的布包就算送錯了都無大礙,唯獨這一個!”

老管家親手將陸雲卿的名冊塞進粗劣繡品包裡,抬頭慎重交代,“你必須一絲不差地將之親手送到寒梅學府,若是出了差錯,我拿你是問,聽清楚了嗎?”

“老奴明白。”

老管家麵色如常地收好包袱,躬身行了一禮,“那老爺,老奴這就出發了。”

老太爺擺了擺手,林成跟了他三十年有餘,忠心耿耿從未背叛,他還是相當放心的。

駕!駕!駕!

官道上,老管家騎著快馬麵無表情地從兩個乞丐旁邊路過,丟下來一個包袱。

“娘,這是什麼?”

女乞丐還未來得及阻止,小乞丐便走到近前打開了包袱,又嫌棄地丟在一旁,“上麵繡得花兒好難看,還不如鶯兒小時候繡的呢。”

“收著吧,回去娘拆線改一改,能賣點錢。”

“哦……”

……

三日之期截止,寒梅學府對外宣佈不再接受名冊,即便有本地大族托人送進去,也一樣被退了出去,不少還在猶豫中的家族小姐大為後悔。而在寒梅學府內部,名冊初選也在緊鑼密鼓地進行當中了。

經過管事們一整天的整理,所有名冊都被集中到一間議事廳內,以十門才藝分門彆類,留待先生們稽覈。

“府主,已經清點完畢了。”

書房內,學府總管事過來彙報情況,“共有六千五百二十四封名冊,名冊下作品以繡品居多,政文其次,墨寶再次之,最後則是畫作,至於其他六項鮮少有人涉及。”

坐在書桌前鬚髮皆白的老者微微點頭,緩聲道:“女紅位居第一,並不意外,我朝女子不論年齡大小、出身,皆會女紅,區別隻在於技巧精湛與否。其他三項,倒是好理解,無非是容易舞弊罷了。”

總管事聽得府主此言,搖頭嗬嗬笑道:“初選舞弊,即便是通過了又有何用?到了複試一個個都會原形畢露。”

“世人愚昧者眾多,更何況是女子?”

府主起身負手而立走到書房門前仰頭望天,聲音微冷,“女學選拔一事你要盯緊了,絕不能出一絲差錯,等到這批女學培養出一群依然隻知相夫教子,胸無大略的廢物來,我倒要看看朝中那位該如何收場!”

關乎朝中大事,總管事不敢跟著府主妄議,隻得乖乖稱一聲“喏”。

翌日,審閱開始了。

一大清早,眾多在寒梅學府門口蹲點的家族仆人就看到一輛輛馬車過來。

“那是齊先生?聽聞他畫的畫已經被炒到數百兩一副了,竟被請來當審閱先生,看來寒梅學府對女學相當看重啊!”

“齊先生算什麼?你看那!陸州城繡坊的坊主都來了!”

“還有書法大家……”

“真是一場盛宴!”

“……”

寒梅學府門前的情景很快通過口口相傳,像長了翅膀一樣,飛入了陸州城。

而與此同時,寒梅學府為眾多先生準備的審閱室氣氛異常肅穆,眾人皆是極有身份之人,平日裡算相熟,各自寒暄一番後,直接落座開始今天的審閱。

可這般審閱還冇開始多久,就聽到負責審閱政文的先生突然拍桌,臉色通紅的罵道:“真是狗屁不通!”

“陳兄,何必動怒?”

府主放下自己手中的政文,溫聲問道。

“我早就說過,女子入學就是荒唐之舉!”

陳先生將手裡的政文遞給府主,“您看看這些文章,通篇流水賬一般的白話,連個自身論點都見不著,這也能叫政文?”

“陳兄,稍安勿躁。”

府主看完政文嗬嗬一笑,將紙張扔進簍子,安慰道:“規模達數千人的女學選拔,你總不能指望個個都是人中龍鳳。再者說,往常我們學府招人文試,濫竽充數之人也不少啊。”

“府主您還真看得開。”

陳兄搖頭苦歎,“這又豈是濫竽充數?簡直就是從一堆糞土中挑金子。”

興許是府主的勸說有了效果,陳先生接下來閱卷雖是每每皺眉,卻不再有之前的怒相。

負責觀畫的齊先生見到這一幕,心中怒火也消解不少。

論及心性,府主當真是寬容大度,性情開朗,他真該學學。

……

另一間房中,繡坊坊主帶著手底下一群一等繡娘正在批閱繡品,給她繡坊的人單獨安排一間房,一方麵是因為繡品數量甚巨,另一方麵,坊主也知道寒梅學府的心思。

繡坊雖是官家產業,她作為坊主地位不低,可在這群文人墨客眼中,還是上不得檯麵。千年來對女子的偏見,又豈會因為那位大人一時變法而立刻轉變呢?

坊主暗暗歎了口氣,卻忽然聽到身邊一位繡娘突然發出一聲輕咦。

“怎麼了?”

繡娘聽到坊主的問話,連忙將手中的繡品拿給她,“坊主,您看,這不就是上個月我們苦尋許久的那精緻小繡品嗎?”

坊主眼眸微亮,指腹摸過繡線縝密光滑的針腳,微微點頭,而後直接翻到背麵看到後麵管事寫下的數字,“四十九號,快看看是哪家的小姐。”

在一邊守候的管事連忙翻開冊子,而後抬頭道:“是潛陽鎮的陸家嫡長女,名叫陸金枝,今年十五歲。”

“才十五歲?不錯不錯。”

坊主笑得兩眼彎彎,“能在這麼小的年紀就能研究出如此獨特的針法,繡藝天賦相當不錯,若是好好培養,說不定我夏朝還能多一件可以拿得出手的國禮。”

“坊主,您對她的評價也太高了吧?”

繡娘訝然不已,坊主搖頭笑道:“年紀小又有潛力,未來擁有無限可能,當得起如此評價。”

說到這,坊主對管事說道:“四十九號,繡技獨特,通過初選。”

管事連連點頭,給陸金枝打了個紅圈。

就在這時,另一位繡娘也將手中繡品送到坊主麵前,“師父您看,這裡也有同樣針腳的小繡品,而且是之前冇見過的風格,用的是銀蠶絲線,好生漂亮。”

坊主接過打量片刻,讚賞地點了點頭,“應該是同一人所繡,而且這蠶絲線單根易斷,能將整麵繡出無瑕疵的,當是下了大功夫,比之前那個小繡品更加優秀。”

坊主說完翻到繡品背麵,看到的卻是“五十”,而非“四十九”。

她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