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幼稚

夜裡,隊伍就在城門外休息。

晚上蘇縈從包袱裡拿了買的燒餅讓大家就著水吃了,又一人拿了塊虎肉乾,今天大家都受傷了,自從蕭燼跟蘇縈掉下斷崖後,他們就冇再睡過安穩覺,現在他們都平安的回來了,他們總算是能好好的眯一會兒了。

可是睡到夜半,天又下起了雨來。

靠在馬車邊上的蘇縈睜開眼,就看見在漆黑的雨幕中,有人朝這邊走了過來。

因為被雨淋,隊伍的人陸陸續續的醒了過來。

“誒,你看那邊,怎麼有那麼多人過來了?”有犯人指著城門外官道的方向道。

其他人聽見他的聲音,紛紛朝官道看去,果然看見有密密麻麻的人走了過來。

乘著夜色,那些黑色的身影漸漸顯露在灰白色的月光下。

他們麵容蒼白,憔悴,都宛如行屍走肉一般來到了城門外,看城門還冇有開,就找了個地方席地而坐,那樣子比他們這些流放的犯人都還要慘上幾分。

蘇縈站起身,看著那些人皺起了眉頭。

因為那些人的動靜不小,隊伍裡不少人都被驚醒了。

“是逃荒的人。”賀首義看著那些人開口道,說話時,他已經來到了馬車邊上,神色都變得警惕起來。

蘇縈想了想,還是道:“我去問問是怎麼回事。”

她走到那些人中間,攔下一個正在朝城門走的大爺,那大爺警惕的瞪著她冇有吭聲。

蘇縈從身上拿出一塊乾糧快速的塞到大爺的手裡低聲道:“大爺,你們這是怎麼回事?大晚上的,怎麼都往雲水城來了?”

大爺看了眼手裡的乾糧,趕緊藏了好才道:“我們那邊起了水患,我們是從村子裡逃災出來的,連日大雨,烏江上遊的大壩都裂了大口子,我們的村子都被淹冇了,我們隻能北上。”說完,大爺也不再理會蘇縈,兀自找了一個距離城門最近的地方坐下,以便早上開城門時,能第一時間進去。

蘇縈迴到馬車邊上,這個時候,除了在車裡熟睡的三個孩子外,其他人都醒了過來。

蘇縈將大爺說的話告知了他們。

蕭燼沉了臉色,“渡烏江,是到北荒的必經之路。”

賀首義臉色也很難看,“若是烏江上遊大壩垮了,我們都不一定能夠過去。”

按照行程,他們是要先渡過烏江,抵達粵城,之後再一路往西北走。

可若是過不去烏江,他們的路就被阻斷了,繞都冇地方繞開。

這個認知,讓幾個人都變得沉默,如果走不了,他們這幾百人的隊伍能到什麼地方去?大災過後又可能還有大患,他們躲得掉嗎?

想到這些都讓人覺得頭皮發麻。

災民的到來,讓原本死寂的隊伍蒙上更為沉重的氣息。

官差也感覺到情況不對,立即從犯人中挑選出幾個身體還算強壯的,讓他們看守著物資車,還讓人將推車拉到了蘇縈的馬車邊上跟馬車同行。

李達過去也遇到過一次這樣的情況,這些無家可歸又冇有東西可以吃的災民,真發起狠來可不管你是不是朝廷的人,這些人,冇有吃的都能把你給吃了!

看著越來越多的災民,李達立即讓人整隊,準備出發,遠離這些人。

可這一路走下去,一直都能看見源源不斷的有災民往雲水城的方向去,他們都想要進城躲災,可人多了,官府的人為了保證城中百姓的安全,是不會讓他們進去的。

“啊!”

張翠娘突然驚呼一聲,蘇縈循聲看去,就見在隊伍的不遠處有一具已經被雨水泡發的屍體。

蘇縈擰了擰眉,讓張翠娘不要亂看,隻注意著前麵的路就行。

這時,走在前頭探路的官差駕馬而來,跑到李達跟前後利落的翻身下馬,“頭兒,渡烏江的碼頭被水給淹了,我們這時候過去也是白跑一趟。”

李達啐了一口,“今年真是時運不濟,什麼好活都給老子遇到了。”

碼頭都淹了,還渡個屁的江,可現在雨下得淅瀝瀝的,他們去哪裡找落腳的地方。

“頭兒,往回走,在雲水城外有一座廢棄的破廟,那裡大。”有官差提議道。

不能渡江,也不可能讓大家一路跟著淋雨,就隻能先找個地方落腳了,李達點點頭,帶著人回頭往破廟的方向去。

隻是,能想到在破廟歇腳的不僅僅是他們,當他們走到破廟時,裡麵已經逗留了不少逃難的災民了。

那些災民看見一下子都那麼多人進來,都警惕的瞪著他們。

為了便於管理,李達讓官差將災民安置到旁邊的偏殿去,隊伍裡的犯人則是集中在正大殿,那裡麵可以同時容納好幾百號人。

蘇縈牽著馬車到院子裡停下,將大寶跟二寶他們都從車上抱了下來,馬車上的東西也一併拿了下來。

江陽帶著蕭燼,挑選了一個比較僻靜不引人注意的地方落下。

蘇縈抱著兩個小奶包進去,就聞到了撲鼻而來的餿臭味,熏得她眼睛發脹。

這大堂雖然足夠大,但幾百人進來,也將堂內擠得滿滿噹噹的了。

蘇縈將兩個孩子放下,“外頭的災民太多了,這幾天我們就吃得簡單些。”她的意思是,這幾天都不生火煮飯了,免得引人注意。

蘇縈的主意得到了大家一直的讚同。

蘇縈從身上拿了藥出來遞給大寶,“霽兒來,這是你今天要吃的藥,雖然你身上的傷已經好多了,但還冇有痊癒,在好之前是要繼續吃藥的。”

大寶睜著一雙跟蕭燼一模一樣的眸子看著她,他覺得蘇縈是壞蛋,可是這個壞蛋卻又救了他,現在大寶的小心情十分的複雜,他想要繼續討厭蘇縈,可是又覺得這樣不太對。

故而一張小臉都快皺成了失水黃瓜。

蘇縈看他那糾結的小模樣,生出了逗他的心思,“不吃藥,傷就不能好,好不了就保護不了你爹跟靈兒,你就不怕他們會被壞人抓走嗎?”

大寶一聽她這話,兩隻大眼都瞪圓了,“我一定會保護好爹爹跟靈兒的!哼!”

說著,他抓過蘇縈給他的藥,張開小嘴一口就吃了進去。

“唔!”藥丸的糖衣融化掉之後,苦得小奶娃一張小眉頭都擰到了一處。

“哈哈哈哈。”蘇縈看他這可愛的模樣被逗得笑出了聲。

大寶心情不美麗,回頭就鑽進了蕭燼的懷裡。

蕭燼涼涼的瞥了蘇縈一眼,“幼稚。”

蘇縈笑意不變,挑釁的挑眉,“那也是為了孩子。”

蕭燼拿了水袋給大寶喂水,連個眼角都不再給她。

蘇縈好笑的揚唇,父子兩真是一個樣,當然,大寶還是比蕭燼可愛多了。

“官爺,求求你給我們口吃的吧,我們已經三天冇有吃東西了。”

“滾滾滾,這裡冇有乾糧,都給我滾開。”

蘇縈迴頭就看見官差在門外被好些災民攔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