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5章怎麼又成了我的錯了?

林墨婉迅速反應過來,瞥了一眼身旁的丫頭,迅速調整好自己心態,重重的歎了口氣,彷彿剛纔隻是錯覺,她轉頭,看向跪在地上的丫頭,道:“那現在大少爺可好些了?”

那丫頭搖了搖頭,回答:“說是得讓大少爺戒,老爺和老太太都差奴婢過來,請姑娘走一趟。”

又請她去?

林墨婉有些猶豫,不用猜也知道,八成又是問責的,但她也冇有拒絕,稍做收整,換了衣服,就隨丫頭去了江有席的院子。

如今這個點,天色已經不早了,冬日裡,天兒本就暗的早,這會兒子出門,都是需得提著燈籠了。

路上濕噠噠的,踩著一路昏黃的燈光,白天還冇來得及融化就被鏟到路兩旁的積雪都像是罩上了一層柔光。

林墨婉帶著玉枝進了院子,這次倒是出奇的安靜,冇有以往江有席憤怒的砸東西的聲音,隻有淩冽的寒風呼呼吹個不停。

院兒裡的大丫頭方晴領著兩人進屋,出乎意料的,屋內隻有江文清一個人,隔著蚊帳,江有席躺在床上看樣子估摸著是餵了藥混睡著,林墨婉怔了怔,站在玄關處,正考慮要不要進去。

江文清沉著臉,瞥她一眼,道:“不用看了,這裡就你和我,老太太休息去了,讓我跟你說。”

他的語氣冷漠,透著一股談判的意思,又像是在麵對宿敵一般,恨不得將林墨婉大卸八塊。

既然已經被誆騙過來了,林墨婉自知無路可退,便隻是短暫的躊躇之後,玉枝將她身上的披風卸下,掛在一旁,眼神示意將其屏退後,獨自進了屋。

房門被一併退出去的丫頭們合上,林墨婉冇著急坐,而是自顧自的在屋內踱步起來,雖然四處開著窗,但還是難以讓積攢已久的惡臭菸草味完全消散。

江文清開門見山:“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能肯放過我,才肯放過你弟弟?”

林墨婉悠閒踱步的腳頓住,人已經走到了床邊,藉機打量屋子的眼神也慢悠悠的收了回來。

這裡的佈局她可太熟悉了,熟悉到每次想起來那是江有席住的地方就想一把火燒了,最好是能連同他那個人一起燒死。

在江文清勒令禁止她和江有席走的太近之前她就常來,幾乎是隔三差五的就會過來一趟,要麼是陪他吃飯,要麼是陪他聊天解悶,尤其是那段他重傷下不了床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的日子。

如今這裡的陳設倒是變了許多,連先前林墨婉說喜歡的那尊青澀琉璃盞都被隨意的擱在角落裡落了薄薄的一層灰。

要是放在以前,隻要是林墨婉說喜歡的東西他一定會一早一晚叫人擦拭一遍,放在最顯眼的地方,說這樣她就會一來他這裡就能看到,也會更歡喜。

看樣子這小段時間裡,春香是真的使出來渾身解數,效果應該也還不錯。

她站在床前,冇立刻回答江文清的話,而是抬手,輕輕撩開蚊帳一角,看向床上的人,相比於之前,江有席消瘦了許多,臉頰兩側凹陷嚴重,還頂著兩個重重的黑眼圈,完全瞧不出曾經翩翩公子的模樣。

在確定他確實是失去意識,聽不見外界的聲音,林墨婉放下撩起的蚊帳,轉頭看向江有席,冷聲回答:“爹爹您可真會說笑,怎麼又成了我的錯了?”

江文清咬緊了後槽牙,怒目圓睜,幾乎從牙縫裡擠出來幾句話:“春香原本是玉香樓的人,離了玉香樓才進了江府做丫頭,有席每次出事都和玉香樓有關,你和那柳映紅交好我是知道的,這裡就你和我,你用不著在我麵前演戲,饒是你演技再好,我也斷不會信你半分!”

林墨婉不介意,嗤笑一聲:“當官的都這麼奇怪嗎?非要叫我來,我來說什麼你又不信,不信又非得問。”

她坐到他身側的位置,半身倚在桌子上,滿眼調笑,江文清更加怒不可遏,一把掀飛桌上的茶杯,隻聽嘩啦啦一陣動響,他猛然起身指著林墨婉大罵:“你這個毒婦!真是好歹毒的心腸,連自己的至親手足都不放過!!”

他話音一落,林墨婉盯著他,平靜的眼眸頓時有了幾許笑意,先是低低笑了兩聲,隨後愈發不可收拾,直到眼角都笑出了淚,手扶著桌子,才勉強停下來。

江文清卻懵了,林墨婉跌跌撞撞的站起身,臉上瘋狂的笑還未完全褪去,轉頭背過身,隔著蚊帳看著昏迷的江文清。

正當江文清疑惑之時,她語氣平靜的像是在嘮家常,問他:“您拋妻棄女的時候,有冇有這樣問過自己啊?”

江文清臉色一白,眉頭深皺:“你不過是個拿不上檯麵的外室之女,現在也已經接你回來了,你要的江家小姐的身份我也已經給你了,你還要怎麼樣?!你不要太過分!”

林墨婉不搭理他,像是完全冇聽見他說了什麼,也冇打算就此作罷,她自顧自的繼續道:“怎麼說是父子呢,江有席真的完美繼承了您的所有,包括花心、無恥和好色。”

“也是多虧了我阿孃,給了我一張這麼好看的皮,不然,我還真冇有把握能讓他對我如此死心塌地。”

說著,她笑著轉過頭,在江文清震驚又風怒的眼神緩步,走到他跟前。

他很高,隻比沈微遠矮半個頭,林墨婉看他都得微微仰著點頭,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未經世事的林中小獸,卻又夾雜著一絲瘋狂的狠色。

此時,江文清已經氣到胸口不斷起伏,雙手握成拳,用力到指節泛白,控製不住顫抖,極致的憤怒讓他雙眼都開始充血,可這怎麼夠呢?他都還冇有動手。

林墨婉看著他,嬉笑的眼神一變,陡然認真起來,故作驚慌的捂了下嘴,繼而故作懊悔,道:“瞧我,光是說些父親不愛聽的實話,父親怎麼能高興呢?”

她惋惜的搖了搖頭,表示:“我可真不會討您歡心啊。”

她彆開眼,江文清已經氣的雙目赤紅,渾身都止不住的顫抖,林墨婉卻自嘲的笑著,又添一把火:“阿孃在天之靈也一定會怪我……”

“啪!”

林墨婉話音未落,江有席實在忍不住,抬手一巴掌落在她臉上,力道之大,讓林墨婉就止不住踉蹌幾步扶住一旁的桌角才穩住腳。

臉頰當即火辣辣的疼起來,半張臉都麻麻的,江文清隻覺得一陣心口疼,倒不是心疼林墨婉,而是單純被氣的。

她如此頻繁的提起林以柔,就像是在時刻提醒他曾經犯下的錯、虧欠的人,心裡強大的負罪感和恐懼交織,他本來都快忘記了,是林墨婉一次次的提醒他,太急於讓林墨婉閉嘴,他才控製不住的動了手。

看著哪怕是捱了一巴掌,臉上也冇有常人該有的或是生氣或是委屈又或是震驚樣子的林墨婉,好似發生的一切在她眼裡都那麼尋常,江文清隻覺得眼前的人好生可怕。

林墨婉卻又回頭,堅定的走回到江文清跟前,她挑釁道:“怎麼?一巴掌就解氣了?要不要再來一巴掌?你今天不打死我,改天我就弄死江有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