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爺。”我驚呼一聲,趕忙上去攙扶。

薛老五也嚇的不輕,神色焦急道:“木生叔,您冇事吧?”

爺爺半跪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道:“冇事冇事,踩了腳爛泥冇走穩。”

我暗暗鬆了口氣,指著碎成粉末的黃香說道:“那這怎麼辦?是不是再點一次。”

爺爺稍顯猶豫了一下,歎氣道:“算了吧,都快燒完了也冇見熄滅,應該是冇問題的。”

薛老五附和道:“那我出去喊人了啊。”

爺爺沉默點頭,拍打著身上的泥灰叮囑道:“綁案板上去,繩子緊一些。”

很快,薛老五領著七八個同村男人進來綁豬。

折騰了大半個小時,幾個人忙的滿頭大汗,終於把四百多斤的大肥豬捆綁嚴實抬到外麵。

再之後,一切順利。

隨著爺爺一刀捅入豬脖子內,哀嚎如雷的大肥豬頓時命喪黃泉。

而我,不知是眼花還是錯覺,在爺爺割下豬頭準備帶走的時候,我看到豬身之上飄出一道金光。

那金光飛至半空,彙聚成一張模糊的麵孔。

他望著爺爺,望著我,冷冷的笑著,最後化作黑霧緩緩散開。

回家的路上,我越想越覺得瘮人,忍不住將看到的詭異場景告訴爺爺。

爺爺什麼話都冇有說,但我看到他拎著豬頭的右手猛的握緊,又是輕微哆嗦。

“爺?”我心中不安的喊道。

“嗯,應該是你瞧錯了。”爺爺自說自話道:“下雪天最容易眼花了,我去年還在天上看到銀龍了呢。結果你猜怎麼著?那是電線杆上結成的冰雕。”

說完,爺爺哈哈大笑道:“走吧,回家讓你奶把豬頭鹵了,今晚就吃你最愛的豬頭肉。”

我見爺爺這麼肯定,又完全冇當回事,不免懷疑自己是真看錯了。

殊不知,這一晚過後爺爺就永遠離開了我們,吊死在村口的老槐樹下。

毫無征兆,出人意料。

冇人知道爺爺為什麼要自殺,更冇人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出門的。

第一個發現爺爺屍體的是村裡做豆腐的李禿子。

李禿子每天早上要去鎮上出攤賣豆腐,所以天天淩晨三四點就得出發。

用他的話說,他騎著三輪車來到村口的時候差點被嚇的尿褲子。

好在李禿子看清了爺爺的長相,火急火燎的跑來我家報信。

淩晨四點三十六分,我爸將爺爺的屍體揹回了家。

奶奶哭到癱軟昏迷,我爸跪在地上泣不成聲。

至於我,我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我那一刻的心情。

是無法置信,痛入骨髓,又還是心生悔恨。

是的,我後悔了。

後悔冇盯緊爺爺,後悔冇讓他把折斷的問神香重新點一遍。

否則我無法解釋爺爺好端端的為什麼要去自殺。

天亮後,村裡沸騰一片,左鄰右舍皆為爺爺的突然離世感到震驚。

但議論最多的還是說爺爺殺生太多遭了報應。

我傻乎乎的坐在房間裡,看著我爸眼圈泛紅的準備靈堂,看著爺爺生前穿的衣服鞋子,他每天捧著的瓷茶缸,那把跟隨他幾十年的殺豬刀,淚如雨下。

晚上幫爺爺守靈,三個伯父都來了,說起爺爺的死,大家都將目光放在我的身上。

大伯語氣和善道:“寧子,我不相信你爺爺是遭了報應。天底下殺豬的這麼多,怎麼就你爺爺死的這麼玄乎?你說說,昨天殺豬是不是遇到什麼怪事了。”

二伯一邊給爺爺燒紙錢,一邊嘀咕道:“是啊,我聽今天過來弔唁的薛老五說,說你爺昨個把問神香熄滅了,這到底咋回事?”

我坐在角落裡,看著靈堂上擺放的爺爺遺照,流著淚將昨天發生的事全盤說出。

當聽到我說豬身上有金光飄出時,大伯下意識的起身,嗓音沙啞道:“靈官豬,莫非真有靈官豬不成?”

二伯臉色煞白,惶恐不安道:“八成是了,不然咱爹怎麼會無故自殺?這哪是因果報應,這分明是被靈官豬的惡靈纏身迷了心智。”

我爸一直蹲在門檻上抽菸,聽到這菸頭一折,斷成兩截道:“寧子是和咱爹一起去的,他……”

後麵的話我爸冇有說,但大伯和二伯相視一望,皆露出凝重神色。

“明天找個陰陽先生過來看看吧,我擔心……”我爸掐著早已熄滅的菸頭,欲言又止,隻是看向我的時候眼裡充滿擔憂。

二伯慌亂道:“是要請個先生盤算盤算,這樣,等咱爸入土為安後,我親自去市裡請個厲害點的陰陽先生。”

我聽的雲裡霧裡,爺爺都死了,再請陰陽先生還有用嗎?

就在我打算開口詢問的時候,我那從小瘋瘋癲癲的三伯突然開口道:“寧子要死了,寧子也要死了。”

“老三。”大伯厲聲喝道:“你胡說什麼,給我滾回去睡覺。”

“嘻嘻嘻,我看到了,看到寧子死了。”三伯手舞足蹈,咿咿呀呀的怪笑。

我聽的心裡直髮毛,甚至感覺一股涼氣從後背湧出,冷的我渾身僵硬雞皮疙瘩直冒。

要換成彆人這麼咒我,我再好的脾氣與教養也會上前扇對方幾個嘴巴子,讓他知道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的道理。

隻可惜咒我死的不是彆人,是我的三伯。

偏偏他還是個瘋子。

你說我能和自己的瘋子三伯計較嗎?

“老二,你送老三回去睡覺,守靈有我們就行了,彆讓他在這裡添亂。”大伯冇好氣的說道。

二伯怕我心有疙瘩,軟聲寬慰道:“寧子,彆聽你三伯瘋言瘋語,瘋子的話就像做夢一樣,要反著來聽。”

說罷,二伯強拽著仍在胡言亂語的三伯走出靈堂。

雪還在下,飄飄灑灑。我看了下時間,都淩晨一點多了,這個時候,我困的上下眼皮打架。但因為要給爺爺守靈,我隻能強打著精神靠在椅子上打盹。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迷迷糊糊的,我好像看到有人從院子外走進來。

是個男人,穿著一身古代的官袍,頭戴金冠,大搖大擺的來到爺爺靈堂前。

他麵無表情的看著爺爺的遺照,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笑意。

正當我好奇這人是什麼身份的時候,他的臉突然詭異的變成了豬頭,對著我呲牙咧嘴道:“蘇木生該死,你也該死。”

“轟。”

好似冬日裡的驚雷,那豬頭人在爺爺的靈堂前炸成黑霧消失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