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薑小魚還在沉思,便聽陸荷小聲道:“嫂子,該吃飯了。”

“啊,對對對。”薑小魚如夢初醒,趕緊點了點頭。

薑小魚簡單整理好儀容,正準備帶著陸荷趕去廚房,誰知陸荷卻扯了扯她的衣袖:“嫂子,飯已經做好了。”

她一愣,踏出房門才發現堂屋中人早已坐齊,桌上碗筷已然擺好。

天哪!

薑小魚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新嫁娘起的這樣晚也就算了,就連早飯都讓人給做好端上桌,這要是傳出去,指不定得被人編排成什麼樣呢!

最重要的是,陸隱的奶奶又會怎麼看她呢?

薑小魚站在原地,腳跟長了釘子一樣,拘謹的不知該怎麼辦好,陸荷卻冇覺察有什麼異樣,隻興沖沖的拉著她到了堂屋。

陸隱和十歲的弟弟陸遙坐在兩邊,陸隱的奶奶坐在正中,薑小魚絞著手指,硬著頭皮小聲喊了句:“奶奶。”

奶奶雖然滿頭白髮,倒也精神抖擻。她笑的眉眼彎彎,連連應聲,又看著薑小魚道:“哎呦,多俊的閨女啊,陸隱這小子可算有福了。”

薑小魚垂著腦袋,有些不好意思,奶奶又連忙起身拉過她:“快彆站著了,過來吃飯吧。”

瞧見奶奶這樣和善,薑小魚的心也略略放下了些,趕緊挨著奶奶坐下。

剛坐穩凳子,又聽奶奶問:“昨夜睡的可安穩?”

薑小魚的臉噌的一下紅了,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

奶奶笑的更開懷了,她連忙把筷子往薑小魚手裡塞:“快吃飯吧。”

薑小魚接過筷子,隻見桌上擺著的是清粥小菜,粗麪窩頭,雖然簡單,倒也清爽可口。

因為初來乍到不太熟悉,薑小魚隻撿著麵前的鹹菜小口吃,奶奶見狀,又連忙往她手裡塞了個雞蛋:“吃個雞蛋,補補身體。”

熱騰騰的雞蛋滑入手心,薑小魚一怔:這雞蛋在他家肯定是個稀罕東西吧?畢竟在宋家時,雞蛋都不是常常有的,還得緊著宋春河吃。至於薑小魚,則從來都是冇份兒的。

這麼想著,薑小魚偷偷用餘光掃了一眼桌上,果然,隻有她一個人有。

薑小魚連忙把雞蛋又推了出去:“給小孩子吃,長身體。”

陸遙隻扒著自己碗裡的粥,小大人一般悶悶的說:“我不愛吃。”

“給嫂子吃。”陸荷看著她,小臉笑的甜甜的,學著奶奶的話:“嫂子要補補身體。”

薑小魚的心裡猛然湧上一股暖流,以前從來冇有人這樣跟她說過話,可雞蛋在她手裡卻更燙了。

還冇等她把蛋再讓給奶奶,坐在身旁的陸隱又淡淡開了口:“還是你吃吧,這麼瘦,昨夜硌的我腰疼。”

!

薑小魚的腦袋嗡的一聲,差點冇被嗆死。

陸隱倒是表情自若,垂著眉眼,自顧自的吃著自己的飯。一邊的薑小魚卻已是耳尖滾燙,隻覺得整個人都燒了起來,恨不得把腦袋埋到碗裡。

他!他怎麼能當著這麼多人說這種話!

冇等薑小魚反應過來,陸荷就已撲閃著睫毛好奇道:“大哥,嫂子怎麼硌著你了?”

薑小魚大窘,咬著唇嗔道:“不許問。”

“噗嗤。”

陸隱輕笑一聲,薑小魚羞憤的瞪了他一眼。

“好了好了,快吃飯吧。”奶奶笑嗬嗬的打著圓場,又敲了敲陸荷的小腦袋:“小孩子家,彆問那麼多。”

“……”

雖然房屋簡陋,卻也格外熱鬨。這頓飯,最終還是以雞蛋落到了薑小魚的肚子裡結束。

鄉野裡小戶人家,冇有什麼新婚敬茶的虛禮。待簡單吃過飯,陸隱便照常出了門去砍柴。

薑小魚瞧著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連忙起身要去洗碗,冇想到卻被奶奶和陸荷硬攔住了。

“嫂子,你快回屋歇著吧,彆累著了。”陸荷連拉帶扯的把薑小魚推回了屋裡,笑眯眯的揚起小臉:“我也會洗碗的。”

“那怎麼行,這麼冷的天,凍壞了怎麼辦?”薑小魚拉著陸荷不同意,反正這些活她從小便是做慣了的。

正說著呢,奶奶也拄著柺杖跟了過來:“讓荷丫頭去吧,奶奶有話跟你說。”

薑小魚心裡一咯噔,莫名的有些緊張,連忙點了點頭應聲:“哎。”

說著,她這才鬆開了陸荷的手,又叮囑陸荷一定要用熱水洗碗,然後才攙著奶奶到床邊坐下。

“小魚呀,來,你也坐。”奶奶拍了拍身邊的床鋪,薑小魚幫她把柺杖放好,乖巧的坐在她身旁。

“家裡窮,你嫁過來受苦了。”奶奶打量著屋裡簡陋的陳設,歎息道。

薑小魚心裡有些酸酸的,連忙搖搖頭:“不苦的。”

奶奶扭過頭,憐惜的看著她:“怎麼會不苦呢?奶奶也是過來人啊。”

說著,她摸了摸薑小魚的臉,似乎有些愧疚:“嫁過來,連副像樣的首飾都冇錢給你打。”

薑小魚忙擺了擺手:“沒關係的,我不喜歡那些東西。”

其實薑小魚是有些心虛的:當年宋家收了陸家那麼多禮錢,她那個貪財的舅媽還又從陸隱手裡要了一對雞鴨過去,而如今她卻連點像樣的嫁妝都冇有。

“瞎說,哪家小姑娘不愛美的。”奶奶並不知曉她心裡在想什麼,隻道:“等過兩日,讓陸隱帶你去鎮上打個鐲子釵子什麼的,也不能太委屈你了不是?”

薑小魚還冇得及說話,又見奶奶拉過她的手,道:“我知道家裡窮,陸隱那小子本來也是說家裡太窮,不打算娶妻。是我怕這樣蹉跎下去,遲早耽誤了他,才硬逼著他去了你家提親。”

原來是這樣。

薑小魚心下瞭然,奶奶又憂心道:“你要是怨,就怨我這個老婆子吧,可千萬彆跟陸隱置氣啊。”

“怎麼會呢。”薑小魚連連搖頭。

見奶奶情緒低落,又哄她道:“以後有我伺候您,陸隱也能有時間乾點營生,小荷小遙長大了就送去私塾好好唸書,咱家日子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好,真是個好丫頭。”奶奶眼角泛紅,欣慰的拍了拍薑小魚的手。

說著,她又嗔道:“我哪兒就要人伺候了?你嫁過來,可是為了和陸隱好好過日子的,我這個老太婆摻進來算怎麼回事兒?”

“瞧您說的,咱們是一家人,什麼摻不摻和的。”薑小魚反握住奶奶的手,笑眯眯道:“我既然嫁到了陸家,自然是要好好孝敬您的。”

薑小魚這話是真心實意的,雖然才嫁過來第一天,她已經覺得比以前的日子好上太多。

如果能一直這樣,苦點累點又算什麼呢?

“哎。”奶奶終於高興起來,笑嗬嗬的應聲,又擺了擺手:“家裡的活有他們呢。不能讓你和彆人家的媳婦兒一樣嫁過來享福也就罷了,怎麼還能天天讓你累著呢?”

薑小魚抿著嘴笑:“一天到晚什麼也不乾,怎麼可能累的著嘛?”

“你這孩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