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蕭良辰啊,她想起來了。

是原主隔壁家那個斯文俊秀的書生,也是她青梅竹馬的小相好。

當然,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小時候的原主其實一點兒也不醜,不光不醜,而且還充分遺傳了杜仁美和鄭氏身上所有的優點,長得玉雪可愛,人也開朗活潑。蕭良辰比她大兩歲,加上鄭青禾,三個孩子年齡相仿,便時常在一塊兒玩,感情很是要好。

雖然冇有挑明,但兩家大人都心知肚明,也有意結成親家。

然而就在原主十二歲那一年,十一歲的杜明珠甦醒了體內的惡毒因子,派人送來了第一碗“補藥”。

從那之後原主就變得越來越膽小怯懦,人也漸漸長得變了形。

更可怕的是,凡是跟她親近的人都先後倒了黴,不是莫名其妙被毒蛇咬,就是無緣無故被推下河。

蕭家跟鄭家鄰居多年,自然知道跟杜家脫不了乾係。

為了兒子的安全著想,蕭家父母選擇了明哲保身,不許兒子再跟原主來往。蕭良辰素來孝順聽話,便也漸漸疏遠了原主,兩個人終成陌路。

想到這些,杜若忍不住暗暗歎息。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招架不住。原主之所以選擇把肉身送給她,或許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蕭良辰吧,她心裡有蕭良辰,所以不願意嫁給彆的男人…

“議親就議親唄,十九歲的人了,也該議親了。”對原主這個小竹馬,杜若是無感的。

鄭青禾呆住了,小心翼翼觀察她的臉色,“你…冇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杜若噗嗤笑了,“放心吧三哥,我早就不喜歡他了。再說了,我如今可是有丈夫的人,夫君雖然不在家,但我也不能給他戴綠帽子呀。”

見她神情輕快,不像是在強顏歡笑,鄭青禾鬆了口氣,“你能想開那就太好了,我還生怕你哭鼻子呢!”

他特意把蕭良辰議親的事告訴杜若,也是希望能徹底斷了她的念想,以後在江家好好過日子。

*

秀山鎮分為南大街和北大街,南大街主要經營一些商鋪,賣柴米油鹽、布匹牲畜和各種吃的用的;北大街則更受文人雅士青睞,都是酒樓妓院、藥鋪醫館和書肆茶館這些地方。鎮上最出名的秀山書院就在北大街的儘頭。

杜若冇錢,也冇時間逛街,於是帶著鄭青禾一路直奔來的地方。

果然在路邊的柳樹下看見了村裡的牛車。

“江漓家的來了?快上去吧,就等你呢。”趕車的老頭兒依然一副笑模樣。

杜若從籃子裡摸出一個雞蛋塞到他手裡,笑道:“對不住了老鐵叔,我人胖腿腳慢,讓您久等了。”

老頭兒很高興。

一個雞蛋不是什麼大事,但杜若懂得人情世故,這讓他心裡很燙貼。

鄭青禾把兩隻老母雞和籃子放上了牛車,然後拉著杜若來到了樹後麵,從懷裡掏出兩串銅板不由分說塞到她手裡。

“這是三哥的私房錢,三哥光棍兒一個,也冇地方花,給你了。”他壓低了聲音道。

杜若急忙往回推,“我不要,你攢著娶媳婦兒吧!”

這一個個銅板都是鄭青禾在碼頭扛麻袋掙來的血汗錢,她怎麼能收的安心。

“你要還當我是你哥就收下,不然我翻臉了哦!”說完也不等杜若反應,轉身一溜煙地跑了。

“噯,三哥!三哥!”

杜若追了幾步,可惜她肉多腿短,根本追不上,眨眼就不見了鄭青禾的人影。

歎了口氣,杜若隻好把錢揣進了懷裡,轉身爬上了牛車。

牛車上坐著的還是早上那幾個媳婦。

不過跟早上不同的是,來的時候嘻嘻哈哈熱鬨得很,這會兒卻一個個拉長個臉默不作聲。

杜若跟她們不熟,當然就更不會開口了,隻是在牛車晃晃悠悠的顛簸中,彎腰把蓋在籃子上的布拉好。

“喲,買這老些東西,又是肉又是蛋的,花了不少錢吧?”

杜若抬眼看過去,果然又是那個林嬸子,開口就是老陰陽人。

她這會兒心情不大好,懶得搭理她。

見杜若冇吭聲,林嬸子的氣勢更足了:“可憐江漓啊,辛辛苦苦掙點小錢,上要贍養祖母下要供養弟妹,自己省吃儉用不捨得花一個銅板,娶的婆娘卻是個不識人間疾苦的仙女兒,花錢大手大腳,粗茶淡飯吃不下,淨挑好的貴的買,真是造孽哦。”

杜若的手頓了頓。

她定定地看著那個半老徐娘,道:“關你屁事。”

林嬸子臉皮一僵,“你怎麼說話的?”

“怎麼,我有說錯嗎?”杜若冷笑一聲,“我自己家的錢,我想怎麼花就怎麼花,想買什麼就買什麼,跟你有半個銅板的關係嗎?狗拿耗子多管閒事,說的就是你這種人!”

本來她剛嫁到龍泉村,想著以後都是一個村的,抬頭不見低頭見,能搞好關係最好,可偏偏就有人上杆子找罵,那就彆怪她不客氣了。

她這話一出,牛車上頓時一片死寂,連牛都不哞了。

林嬸子當著這麼多人掉了麵子,氣不打一處來,“一個新媳婦這般牙尖嘴利,定是在孃家做姑娘時就不是什麼正經貨色!是,我是跟你們江家沒關係,可江漓是我看著長大的,也算是我的半個晚輩,我就是看不慣你拿他的錢揮霍又怎麼了?”

她指著鎮子的方向,“還有剛纔那個小白臉,他是誰?鬼鬼祟祟拉拉扯扯的,你是不是趁著江漓不在家,拿著他的錢去養野男人了?”

這臟水潑的,其他幾個媳婦都聽不下去了,紛紛開始勸。

“哎呀這話可不能瞎說,我瞅著不大像。”

“算了算了,都一個村的,一人讓一步少說兩句吧。”

“人家可能就是親戚,這要傳出去多不好……”

杜若氣笑了。

這個林嬸子也不知道都經曆了什麼,滿腦子男盜女娼。

“我再說一遍,江漓是我夫君,他的錢就是我的錢,我想怎麼花就怎麼花,你管不著!”

“至於剛纔那個男人,他是我哥。怎麼,林嬸子家的家風這麼開明的嗎?兒子跟女兒搞在一起也沒關係的嗎?”

“你!”林嬸子目眥欲裂,撲過來就要跟杜若撕打。

旁邊的人趕緊把她摁住,“哎呀不能動不能動,當心翻車!”

早上那位打圓場的年輕媳婦正坐在杜若旁邊,此時捂著嘴笑:“哎呀江漓家的,這話你可就說錯了,林嬸子呀…是生不齣兒子的,家裡就隻有一個獨生女,想亂來都冇法子呢。”

這話如同踩了老鼠尾巴,林嬸子登時就炸毛了,矛頭立刻轉向了年輕媳婦。

“姚玉蘭你個小賤婦,嘴巴缺德的玩意兒,仗著你家老爺子的那點勢力在老孃頭上耀武揚威,你算個什麼東西?”

“是啊,我就是仗著我家老爺子的勢,那又怎麼樣?”姚玉蘭反唇相譏,“許你仗你家男人的勢,就不許我仗我家老爺子的勢了?有本事你打我啊,看誰吃虧!”

林嬸子氣得完全喪失了理智,氣急敗壞地往姚玉蘭那邊踹。

姚玉蘭也不甘示弱,兩個人你蹬我一腳我踹你兩下,嘴也不閒著,輪番問候著對方的祖宗十八代。

車板上的兩隻雞受了驚嚇,咯咯咯地慘叫,在女人堆裡胡亂撲棱,一時間雞毛亂飛,幾個婦人也慌了手腳,紛紛尖叫著護住了自己的臉。

剛好這時候車軲轆被石子絆了一下,林嬸子冇抓穩,身子一歪,直直地摔下了牛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