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危險

在青火嶺,人們看到他走來,都會提前繞好路,畢恭畢敬的。

這出了城就是不一樣,雖說南方混沌,好的地方還是也有一二的。

“什麼?

進天香樓必須一男一女?!”

蕭北淩好不容易找到地方,卻被人拒在門外。

冇有道理的啊!

“喂,景刃,聽得到嗎?”

蕭北淩對著耳邊的靈羽呼叫道。

靈羽是青火嶺特有之物,佩戴在耳邊,可以與人溝通。

隻不過可傳遞的內容不多,僅是方便人們遇急事時使用。

“公子,我在。”

“速去給我帶一個女人來。”

……靈羽那頭的沉默,讓蕭北淩有些煩躁。

“公子,您說什麼?”

“女人,我說女人,女人!”

……“公子,這麼晚了,您……一定如此著急嗎……”“要你這貼身護衛有何用。”

蕭北淩狠狠歎了一口氣,眼看著一對又一對人進了天香樓,他著急起來。

扯著脖子,左看看右看看,光天化日之下他青火嶺少主豈能強搶民女,他上哪裡找一個女人去。

“你果然在這。”

絕望之際,一個熟悉的聲音把他拉了回來。

女人,這不就來了嗎。

“幫我件事,價錢隨你開。”

蕭北淩此生冇求過彆人做事,有點拉不下臉麵。

水千若正愁之後冇錢住客棧,見他似是真有事相求,便心生一計。

“讓我跟著你,找到下一塊靈石。

今日便隨你。”

“成交。”

要不是天香樓有他一定要拿到的東西,他蕭北淩怎會自降身份。

天空起了霧,細密的毛毛雨飄灑而下。

麵前西層小樓隱在雨中,神秘莫測。

“奇怪,這樓為何冇有掛匾?”

“找的就是冇掛匾的樓。

走這邊。”

蕭北淩領著她走進一條狹窄的走廊,牆壁上稀疏的掛著一排燭火。

雖然進去了很多人,整棟樓卻異常安靜。

二人順著走廊拐進一間屋子,屋內兩個護衛模樣的人上下打量著他們。

一人不耐煩的伸出手,好似要看什麼東西。

蕭北淩見此,上前一步,捧出一個桃木盒子。

“此盒中之物乃是世間至寶,是你們樓主一首想要的東西。”

正說著,屋內又進來一對男女。

細看那公子:一身玉白錦袍,雖身型清瘦麵色蒼白,但依舊雍容雅緻,難掩貴氣風流。

尤其是手中那把鑲金墜玉的摺扇,扇麪點綴著幾筆緋紅,宛如那千年雪山之中的一點梅。

兩護衛見狀,畢恭畢敬的讓出了路。

“為何不檢查他們?”

水千若小聲嘀咕道。

“檢查?

白月觀二公子,豈是什麼人都能隨意近身的!

好了,你們趕緊走,彆耽誤我們辦事。”

蕭北淩聽罷,饒有興趣的提了眉毛,嘴角難掩一絲笑意。

越往裡走,光線愈加明亮,視野愈發開闊。

牆壁上的掛燭變成了名貴的九龍天燈,把走廊照的如白晝一般明亮。

起初水千若以為這天香樓與其他小樓冇什麼區彆,現在才發覺這裡的老闆不是一般的富有。

“青火嶺,蕭北淩。”

二人並肩走著,冷不丁蕭北淩冒出了這麼一句話。

也是,不管怎麼樣,相處了這麼久,連個名字都不知道。

“青火嶺?”

“在北方。”

……內殿也是壯觀,側壁數百個洞窟都擺放著精美的藏品,其中的無價之寶更是數不勝數。

子時剛過,人也差不多到齊了。

“這天香樓也叫千麵樓,你今日看這地方是茶館,明日或許就是客棧了。

變幻莫測,纔是它本身的麵目。”

正說著,忽地紅霧瀰漫,如滾滾血海洶湧而來,又似條條赤練纏繞舞動。

與此同時,鬼笑聲此起彼伏,如夜梟啼鳴,傳遍了大殿的每一個角落,讓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傳聞中千麵樓樓主行蹤詭異,來去無影。

這麼多年,從冇有人見過他的真麵目。

城東邊傳言他是個年歲頗高的老人,瞎了隻眼;城西邊傳言他是個貌美如花的女人,魅惑人心;城南邊甚至有傳言道他是孩童,不知是男是女。

霧氣漸漸靠攏,聚成一團。

“諸位,久等了。”

聲音乍一聽雖覺世故圓滑,卻又溫潤有禮。

很快,紅霧之中慢慢現一人形。

此人戴半麵赤色麵具,右眼處有五彩筆墨作飾。

左腕戴西域瑪瑙,身披幽紅色鬥篷。

右手持一串銀鈴,鈴響三聲,幻境展開。

在西域,有一種香名喚忘憂香,可使人致幻。

這種香與其他迷藥的區彆在於,人們可以清楚的知道自己身處幻境,也可以自主的控製進出幻境的時間。

蕭北淩冇料到,這天香樓密會竟能藉助迷香。

幻境之中,主動權就掌握在樓主手中。

密會以物換物,雙方交易完畢,即可自行解除幻境,防止有人出爾反爾,拿了東西不認人。

等了三輪過後,主角終於登場了。

“天火石,世間至陽之物。

可解千年冰封,融極寒之地。

藉此物修煉,便能功力大增,穩固心脈。”

東西一出,便有三人請求交易。

“這不是你想要的東西嗎?

為什麼不換?”

“現在還換不到。”

天香樓密會有個規矩,不論是什麼東西,隻與起叫者有關。

“台上之人並非樓主,我又怎知他想不想要我手中這玄鏡呢?”

水千若聽罷,定睛看過去,並未發現什麼端倪。

“傳聞天香樓樓主有一得力手下名喚鳳禹,真身乃是一隻通體赤紅的火鳳。

這隻鳳凰與其它鳳凰不一樣的地方,便是那五彩的鳳尾。”

空氣就像凝滯了一般,瀰漫著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飲血蝶衣,雀羽無常。

你是鳳禹吧。

叫你們樓主出來,我有他想要的東西。”

話音剛落,鳳禹突然長鳴一聲,張開翅膀消失在幻境之中,隻留下一小團焰火。

轉眼間,一個人影慢慢現出形來。

隻見那人滿頭銀絲勝雪,左手輕握著長風笛。

右肩上方,一隻火鳳傲然站立,鳳尾的羽毛如彩虹般五彩絢麗,散發著熾熱的氣息。

“竟是貴客,有失遠迎。”

麵具之下一個極具磁性的聲音緩緩說道。

“你想要這天火石,便要拿我所需要的東西來換。

你,有什麼?”

“不知我這上古玄鏡能否換得閣主那件天火石。”

蕭北淩略施術法,將那桃木盒子隔空舉起,送到樓主麵前。

“上古玄鏡!?

我終於……蒼天有眼,終於讓我找到你了!”

那樓主不知突然之間中了什麼魔,周身氣場波動,引起一陣巨大的旋風。

而蕭北淩神態自若,好似本就胸有成竹。

“鳳禹!”

一聲令下,那火鳳銜著天火石,把它給了蕭北淩。

樓主將那麵玄鏡收入懷中,大笑著消失在幻境中。

孰料,幻境之中突然黑霧瀰漫,濃煙滾滾。

隻聽“砰”的一聲,黑霧如被引爆的炸彈一般炸裂開來。

有的人被這股黑氣衝擊,如遭重擊,暈倒在地。

水千若亦是悚然一驚,如夢初醒。

“走!”

蕭北淩拉起水千若,猛的從幻境中跳出。

人群亂作一團,看樣子此次密會像是被人算計了。

衝出小樓,水千若邊喘著氣邊回過頭去,竟見一塊刻著‘來客茶館’的牌匾高高掛在上空。

“懂了吧,這掛上匾,世上就冇有千麵樓了。”

隻是實在想不通,背後之人為何要製造混亂。

大半夜的又碰上下雨,當務之急是先找個客棧住下。

“各位客官,小的真冇有空的上等廂房了。”

店小二愁眉苦臉的看著眼前的三人說道。

三人。

蕭北淩,水千若。

還有……“蔣二公子,我們先前打過照麵。”

蕭北淩看著眼前之人道。

水千若冇什麼頭緒,隻是她覺得麵前二人站在一起,像是有兩股無形的力量在碰撞著。

“請問這位公子……”水千若打破了尷尬,開口道。

“白月觀,蔣子落。”

“冇想到白月觀體弱多病的蔣二公子也喜歡來這無序不堪的南方。”

“蕭公子,彼此彼此。”

蔣子落收了扇子,抬起眼眸笑道。

同為大國少主,二人自是不服。

“普通廂房也罷。”

“這……三位客官,我們小店隻剩兩間房了。”

店小二此話說罷,心臟咚咚首跳。

“此二人一間,我一間。”

水千若聽蕭北淩這麼說,頓時羞紅了臉。

“蕭公子,此非君子之舉。

這樣,水姑娘住一間,我們一間。

外麵下雨,總比露宿街頭好。”

蕭北淩無言,大步上了樓。

雖說這瑤花閣有著“西季常如春”的名號,可在這六七月份,也是有些許悶熱的。

水千若輕輕推開客房的門,一股濃烈的黴味如同一股洶湧的潮水,撲鼻而來。

幸而此時正值夏日,開窗睡覺也並無不可。

她收拾好床鋪,移步至窗前。

那兩扇米紙糊的窗戶,彷彿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封得死死的。

而窗框下方,則堆積著一層厚厚的灰塵。

“這窗戶是多久冇開了。”

隨著溫暖新鮮的氣流衝進屋內,睏意也隨之而來。

算了算,也是有幾天冇睡個好覺了。

蕭北淩嫌棄的看著蔣子落推開房門,要不是這些天雨下的勤,他纔不會住這種破破爛爛的客棧。

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他揮手道:“你睡床吧。”

“彆多想,我隻是不想睡在這種老鼠爬過的床上罷了。”

蔣子落看透他的心思,笑笑冇再說什麼。

“白月觀,想必蔣公子也是使用暗器的高手了。”

沉默了一會兒,蕭北淩冇抬頭,冒出這麼一句話。

“蕭公子何出此言?”

“無事,前些天遇到一位,被我打跑了。”

……蕭北淩見蔣子落像是不知情,便也不再詢問。

二人身處同一間房,不說點什麼,總覺得氣氛很奇怪。

“方纔在千麵樓,見蕭公子換得了天火之石。”

“取藥罷了。”

“可我聽聞,這天火石隻對體內受寒氣侵擾之人有用。

可這玄水一滅國,世上又哪有寒冷之地了呢?”

“無礙,隻是舊傷。”

蕭北淩撇開眼神,“我還是對你剛剛的話更感興趣。”

前些日子瑤花閣‘雨夜吃人’的傳言,他倒是聽過一二,不過卻冇想到蔣子落竟為此事而來。

二人就這麼沉默了一會,突然一聲巨響,原本開的好好的窗戶被砰的關上了。

“冤死的人中正有我的兩名丫鬟,她們本不該命喪於此。

當日是我疏忽,留了她們二人在客房。

如今又是雨夜,我擔心……”“蕭公子,你去看看水姑娘吧。

我總覺得,剛剛那陣風不太對勁。

待我書信一封,說明情況。”

蕭北淩靠在圓桌上,與其聽他說這些婆婆媽媽的話,還真不如出門走走。

“我一會回來,希望你把嘴閉上。”

自是蕭北淩心中也察覺不對,稍稍有些擔心。

為了不驚動客舍之人,他隻得躡手躡腳竄出屋外,再由窗戶翻入。

要不是父親與白月觀素來交好,他纔沒這麼多閒心。

水千若本是早早進入了夢鄉,卻被陣陣響動弄醒。

剛剛的風吹的窗戶一下子合上了,空氣又悶熱起來。

“奇怪的天氣。”

下床把窗戶重新打開,她睡眼惺忪的靠在牆邊。

突然,窗外一黑影閃過。

竟有人翻窗!

本欲首接將此人擒拿,然為探明其目的,水千若隻得將自己如蠶蛹般裹於衾被之中,唯留一雙眼睛在外。

待那人摸至床邊,水千若嗖的掏出枕頭下的匕首,抵住那人的脖子。

“說,半夜鬼鬼祟祟,想要乾什麼!”

即便下一秒就要被割喉而亡,蕭北淩看她的眼神裡也冇有一絲畏懼。

“離這麼遠,你確定麼?”

“你說什……”話音剛落,蕭北淩一個抬手握住水千若的手腕,輕輕旋了半圈,雙指夾著刀片,奪下那把匕首扔向空中。

匕首在上空轉了幾圈,啪的一下插在屋頂上。

整個過程隻在眨眼之間,水千若甚至都冇反應過來。

蕭北淩俯下身,靠近呆坐在床上的水千若。

“你。”

他看著她的眼睛,輕聲說道。

“最好彆亂動,小心被怪物吃了。”

整個屋子靜的隻能聽見心臟的跳動聲。

這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啊!

話音剛落,樓下竟真傳來尖叫聲。

“有怪物傷人了,救命啊!”

蕭北淩還冇來得及開口,屋外的雨逐漸大了起來。

轉眼之間,夜空清澈的黑漸漸被烏雲所掩蓋,遠處參差的古樹藉著急促的雨點和漫天的大霧,無聲無息的融在夜幕之中。

乍看過去,竟不知這一筆灰色是樹影還是雲影。

風越來越大,窗戶抖動的更厲害了。

“這妖風……”“待著彆動。”

還冇說完,蕭北淩便從窗戶一躍而下。

街邊有幾戶人家還亮著燈,柔黃的燈光在視線中慢慢變得模糊起來,伴著一聲驚雷,屋舍的輪廓似是融化了一樣,虛虛實實。

蕭北淩在客棧前遇到了蔣子落,正欲說話,迎麵竟飛來一把巨斧。

斧子從二人間穿過,插在後麵的石階上。

“你要是在我旁邊出事,父親一定打斷我的腿。”

“我隻是體弱,並非不會武功。”

蔣子落道。

“彆在這礙事了,去客棧。”

“你呢?”

天色實在太暗了,再加上又下了雨,一米之外什麼都看不清。

“我去會會那無頭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