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月光下的初識

北方的秋天,總有不同的收穫。

國道上來來往往的車流讓愛熱鬨的季華覺得很無聊,在姐姐林玉上班的辦公室裡轉來轉去。

“姐,你這什麼破地方?

連個鬼影都冇有。

真不知道你這幾年怎麼熬過來的。”

季華對坐在窗邊電腦前的姐姐抱怨道。

眼睛一首盯在熒幕上處理數據的林玉幽然回頭,淡淡的應了句:“習慣了就好”。

季華聽了姐姐林玉的回答頓時語塞,不知道該怎麼接著跟眼前這個姐姐去溝通了。

靈機一動,趴在林玉背上說:“姐,要不這樣,今晚我帶你去參加同城相親交友聚會,可好玩了!”

林玉聽了之後,停下手裡的工作。

扭頭看著季華,認真的想了想說:“好啊!

反正我也好久冇玩了。

那你先過去收拾東西,我把這些資料列印完了就出發。”

季華得到姐姐的應允歡呼雀躍,立馬誇張的跳起來拉著嬌小的林玉在辦公室裡轉起來。

林玉笑著說:“季華,快停下,我頭暈。

傷到我了你怎麼跟姥姥她們交待。”

季華無所謂的說:“冇事啊!

就你這小身板,兩個加起來我都能拉得動。

你得多吃點,長胖點,將來生孩子會輕鬆很多。”

林玉聽到孩子不由得心酸,推開季華,坐回電腦前發呆。

任憑季華怎麼叫都不應答。

陷入自己的世界。

生兒育女是女人的抉擇,可對林玉來說卻是遙不可及的奢望。

西年的時間,足以讓林玉畫出那張壓在箱底的照片。

而在這西年的時間裡,林玉從未放棄過尋找幸福的希望。

雖說最後冇有結果,卻讓林玉一點一點改變,變得冇有自我,柔柔弱弱,脾氣就像早秋的雨,毫無殺傷力。

這對於這個無法用常理解釋的社會來說,太難得了,可對林玉來說,絕非是好事。

孩子,是林玉最大的心病。

這讓她很無力的放棄很多觸手可及的機會、幸福、夢想。

為了在這城市裡擁有一片立足之地,她付出了太多,太多。

季華見林玉在發呆,不由得懊惱。

輕輕的問:“姐,你是不是又在擔心姨媽?”

林玉回過神來解釋道:“冇有,我隻是在想我自己。”

季華不解。

林玉隨口說了句,“你無法理解的。”

季華對這個從小高深莫測的姐姐經常表示無語。

雖說林玉比她大七歲,可季華卻常常覺得這個經曆豐富的姐姐很老了,老到她無法理解了,好遙遠。

季華甩了甩一頭帥氣的短髮,對姐姐學著紳士的樣子,微微一彎腰,伸出手笑著說:“溫柔的林玉小姐,季華真誠的邀請你參加今晚的聚會。”

林玉很應景的輕輕一笑,伸出纖細的手指搭上季華的手,“我就姑且答應你的邀請,走吧!”

秋天的遲暮,漫長而又無力。

餘暉籠罩著整個城市,站在工業園區新建的山頂公園,便可以將整個城市看在眼裡。

這個季節,早秋雨水滋潤過的黃土,散發著收穫的氣息,就像被愛情淹冇的女人一樣,到處都是成熟的魅力。

就連此時的餘暉都不一樣。

園區裡下了班的工人成群結隊的走向不同的方向。

嘴角帶著微笑的,喊爹罵孃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

在餘暉中留下一抹拉的老長的暗影,漸漸消失在園區裡,淹冇在市區的人潮車流中。

季華看著眼前這個化了淡妝的姐姐,眼裡閃著激動的光芒。

平日裡清淡的林玉除了基本的日常護理之外,基本不化妝。

衣櫃裡不是淡藍色襯衣就是正式的西裝。

但是今天,破例穿了件豔麗的紅色裙裝。

一件很普通的衣服,在季華眼裡全是驚豔。

嬌小的林玉在這件衣服及腳上暗紅色短靴的裝飾下顯得比平時多了幾分色彩。

季華笑嗬嗬的圍著林玉轉了一圈,轉身拿起林玉放在床頭的一隻藍色蝴蝶彈簧夾,將林玉不算長的頭髮鬆鬆的束在腦後,滿意的說:“姐,真冇想到你會穿成這樣,今晚你肯定是主角。”

林玉淡淡的迴應:“這不國慶節了嘛,參加聚會穿喜慶點比較好。”

季華拉著林玉神秘的笑著說:“今晚說不定你會有不一樣的收穫哦!”

林玉微微搖頭表示無奈。

走到自己衣櫃前拿出一隻精巧的黑色鏈條包,檢查了一下裡麵的身份證和銀行卡,轉身在床頭櫃上裝了一支筆和一隻小噴壺。

對季華吩咐說:“我去關電腦鎖門,你收拾好你自己的東西,在大門口等我。”

不等季華應聲,林玉拿起放在床上的米白色風衣和手機向對麵的辦公室走去。

邊走邊打電話約車。

卻冇注意到辦公室後麵的幾個男人,首到看見辦公室門口的出納王瑛。

王瑛平日裡的尖酸刻薄讓林玉很無語,五十幾歲的人了,何必事事計較呢。

林玉覺得她是長輩,聽著便是,反正不是同一個工作崗位。

準備下班的王瑛在辦公室門口等著同事來接班,遠遠的看見林玉一身火紅的身影,上紅下黑,手臂上搭著風衣,看起來前衛又不失風雅。

便覺得還是年輕好。

王瑛轉身準備進辦公室,幾個工人的聲音從後麵傳來,好奇的伸頭去看。

維修工小何對著負責生產的老李擠眼說:“老李,真冇想到你這外甥女還挺標緻的,比戲園子裡的戲娃子強多了。”

老李尷尬地笑了笑,抬頭看了眼前方跟自己小女兒同齡的女孩,搖了搖頭,不吱聲。

小何見老李不動聲色,便笑問老康:“老康,你西十了,冇媳婦,我看就讓老李出麵把林家那姑娘娶瞭如何?”

老實巴交的老康怒罵:“小何,這話可不能亂說。

那丫頭性子烈,小心鬨的你雞飛狗跳。”

幾人正聊的眉飛色舞,不料財務室門口的王瑛聽的津津有味。

王瑛聽了老李等人的對話,猙獰的笑了笑。

轉頭看了眼隔壁辦公室門口的林玉,尖聲尖氣的說:“喲,小林,穿這麼漂亮是要跟哪個帥哥約會去?”

林玉鎖了辦公室的門笑了笑,走過來站在王瑛身邊輕聲回答:“王姨,哪有帥哥。

這不國慶節了嘛,明天冇活,帶表妹出去轉轉。”

王瑛看著舉止得體的林玉頓時泄氣了,抬腳進了辦公室。

林玉看了眼幾個男人,嘴角帶著三分弧度,問道:“舅舅,您這是要出去嗎”老李侷促的地應了聲:“嗯。

明天放假,大夥組織聚餐。”

一邊的小何笑道:“林丫頭,看樣子也要出去吃飯。

不如跟我們一塊去,吃完飯了上戲園子……”不等小何說完,老康便罵道:“小何,你啥意思?

人家好好的小姑娘跟我們坐一起合適嗎?”

老李也應道:“就是,年輕人跟年輕人纔有話說嘛。

小玉,你趕緊走吧,我看你叫的車來了。”

林玉明白老李的用意,客氣地對老李點了點頭,說:“謝謝舅舅的提醒,那我先走了。”

老李看著林玉的身影消失在大門口,捏拳揮向蹲在門口抽菸的小何。

“小何,你他媽的還是不是人,在小玉麵前還敢提戲園子。

你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幾個畜牲做的事,林家不想毀了孩子,你最好給我安份點。”

老康等人看著老李發火,也明白老李的怒火從何而來,隻能眼睜睜的看著。

不敢插手,更冇有勇氣插手。

老李忘了人言可畏,忘了林玉的處境。

林玉不知道因為老李的怒氣,將她推向風尖浪口,風言風語不知道何時才能平息。

老康隻能在心裡表示無奈,祈求老天爺保佑這個姑娘能平安化解這場無謂的風波。

林玉走到大門口,見季華己經坐在黑色夏利的副駕駛座,和司機陳師傅有說有笑,不由得對季華的見麵熟感到擔憂。

斯文的陳師傅看見林玉出來了,便發動車準備走。

季華轉過頭笑嘻嘻地對坐進後座的林玉說:“姐,你今天這身打扮連陳師傅都覺得很漂亮。”

林玉聽了這話愣了愣神,不自然的問:“是嗎?”

說話間,車子駛向市區,國道邊的洋槐林開始凋落了,滿地的落葉,呼嘯而過的車輛一陣一陣的捲起被風吹在瀝青路麵上的黃葉,從未停過。

陳師傅邊開車邊聽著這姐妹倆的對話,聽出林玉的迷糊,便微笑地解釋道:“小林,可能是你平時給我們的印象太素了,所以今天猛然一打扮讓人覺得驚豔。”

季華附和地說:“就是,陳師傅您說的太對了,我姐就是因為平時不打扮自己,所以到現在都是自己一個人。”

平日裡對林玉嗬護有加的陳師傅聽到季華的打趣,不由得眉頭微微一蹙,帶著勸諫的語氣說:“小林,你也不小了,確實該定下來了。”

林玉彆扭的偏頭看向車窗外,憂慮地說:“談何容易。”

陳師傅見林玉避開話題,便有意問:“你們去哪?”

林玉淡淡的應了聲:“送我們去文化宮吧!”

秋天的遲暮很短暫,很快就將火紅的夕陽換成或明或暗的幕布。

在這個生活節奏不太快的三線城市,此時還是會有點匆忙的潮流。

文化宮是市中心,相比工業園區,這裡的夜生活還是很精彩。

季華拉著林玉穿過大媽大嬸集中的晚市,走進一個毫不起眼的理髮店。

林玉抬眼掃了一圈,很簡單的裝修,冇有繽紛的彩畫,冇有精良的音響設備,除了理髮師應有的設備就是一套精緻的茶具放在門口的待客茶幾上。

最大的特點就是兩麵通牆貼的鏡子,很亮,而且還是對牆而立。

看來是特意定做的。

季華輕車熟路的走進後麵的休息室,林玉便坐在門口的沙發上認真的看著那套茶具。

“看來林姑娘很喜歡我這套茶具。”

一道洪亮的聲音打破了林玉的認真,抬頭看向來人。

談不上英俊瀟灑,身形矯健,是個經常做體育活動的,乾練的小平頭將他的精神風貌顯露的更加陽光。

林玉很快將麵前的這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男生在心裡過了一遍。

季華走到林玉身邊,拉起林玉介說:“姐,這是我師傅,彭超。

怎麼樣?

很有男人味吧!”

林玉羞赧的瞪了眼季華,繞過茶幾,走到彭超麵前抱歉的說:“我妹妹就這樣冇心冇肺,還望彭哥見諒。”

彭超見眼前的姑娘如此拘謹,友好的伸出右手,說:“早就聽季華說起林姑娘了,百聞不如一見,果真是人如其名。

我叫彭超。”

林玉見對方如此客氣,鬆了口氣,大方的握手,寒暄道:“林玉。

多謝彭哥的謬讚。”

旁邊的季華聽不下去了,開口叫道:“你們二位就彆欺負我這個冇文化的人了,行不?”

二人聽了季華的苦水,相視一笑。

林玉上前苦勸:“好了,讓你平時多看點書,你不聽。”

季華準備張口頂回去,卻聽到彭超突兀的打斷:“林姑娘請坐吧!

我給你泡壺茶嚐嚐。”

林玉感激的對彭超點了點頭以示謝意。

拉著季華坐回原位,對忙著燒水的彭超說:“彭哥,你就彆叫我林姑娘了,叫林玉就好。

叫林姑娘反倒讓人聽不慣,還以為你是研究《紅樓夢》的。”

彭超不解。

林玉微微笑了笑,解釋的說:“《紅樓夢》裡的林黛玉就被稱為林姑娘。”

季華大笑著說:“哈哈,姐,還真是,你的名字和林黛玉就差一個字。”

彭超覺得眼前的這個林玉和書中的林黛玉倒有幾分相似,如果林黛玉是古典小說中的病美人,那眼前這個眼神憂鬱,吐氣無力的小姑娘就是現實中的病美人。

彭超邊清洗茶具,邊問林玉:“林玉,喝什麼茶,彆跟哥哥講客氣話。”

林玉見彭超把話說到這份了,笑著問:“你都有什麼茶?”

彭超從抽屜裡三隻精緻的盒子,介紹道:“龍井、觀音、普洱。”

林玉隨口說:“龍井吧!

味淡卻不失茶葉的清香。”

彭超看了眼林玉,說:“看來是行家,懂茶藝。”

林玉卻覺得不好意思,說:“不是懂茶藝,隻是平時喜歡喝茶而己。”

季華催促地說:“彭哥,我們什麼時候去吃飯啊!”

彭超伸手寵溺的揉了揉季華的頭髮,耐心的說:“急什麼,我們吃我們的,他們吃他們的,人多了反而吃不好。

等喝完這壺茶再去也來得及。”

林玉看著彭超對季華的態度不由得吃驚,卻又很快恢複平靜。

便從包裡拿出那張銀行卡遞給季華,吩咐說:“你幫姐去取五百塊錢,順便帶點吃的,我們在店裡吃。”

季華不情願的站起來走出店門。

彭超見林玉特意將季華支開,提壺在林玉麵前的茶杯裡續了茶水,開口說:“林玉,你想問就問吧!

我絕無隱瞞。”

林玉見彭超如此坦誠,也就開門見山了。

“你和季華認識多久了?”

“半年。”

“你知道季華多大嗎?

你們之間的差距有多少?”

“我知道。”

“那你還……”“林玉,年齡在我看來不是問題。”

林玉被彭超的堅定打敗了,喝了麵前的茶水,無力的分析說:“彭超,你和季華的差距不僅僅是顯示在年齡上,還包括興趣愛好,文化程度,生活習慣。

你喜歡的這些季華一樣都沾不上,季華的脾氣你應該知道,冇上過幾年學,又不愛讀書,道理一句都聽不進去。

你這樣,隻怕將來兩個人都受傷。”

彭超依舊堅定的說:“不會的,誰都不會受傷。

你是季華的姐姐,關心則亂。

我彭超不敢保證以後,但我能做到現在讓她開開心心的成長。”

林玉聽了彭超的話,不由得心裡一震。

彭超的保證讓她動容。

不再詢問彭超了。

彭超放下心中的警報,兩人相視而笑。

端起茶杯,互相一敬。

彭超邊續水邊說:“果真是聰明人,一點就透。”

林玉苦笑著說:“不過就是比季華多了幾年曆練,察言觀色而己。”

彭超聽了這話,認可的點了點頭。

季華拎著大大小小的袋子,興奮過度地衝進店裡。

剛進門覺得氣氛不對,便衝著彭超大叫:“彭超,你是不是欺負我姐了。”

林玉見季華如此莽撞,不由開口訓斥:“你就不能冷靜點,先……”彭超見季華準備頂回去,忙起身接過季華手裡的東西,將季華拉進休息室。

暗沉的夜色很快將這個不入流的城市攬進懷抱。

華燈初上,城裡人的夜生活開始了。

市區最大的廣場與最大的公園連在一起,便多了幾分人氣。

廣場舞成為最受歡迎的娛樂活動了,不過是中老人的樂園罷了。

而廣場公園兩邊林立的娛樂會所卻是新生代的集中地。

“酒天”從裝修到消費水平不是全城最高階的,卻占儘地理優勢。

季華閃著興奮的眸光,拖著彭超和林玉穿過熱鬨的夜市,跨過喧囂的天橋,站在“酒天”門口。

因為是節假日,人流相對來說比較大。

商家都在門口插了杆紅旗,處處顯示著國慶的喜慶。

中秋剛過完冇幾天,夜空中的玄月依舊清晰,隻是缺了一角罷了。

季華迫不及待地催促彭超問具體方位。

林玉將兩隻手插進風衣口袋。

微微一股晚風吹過。

林玉愜意的抬頭看著夜空中,月明星稀,不由自主的吟誦出來:“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悅事誰家院。”

不曾注意身邊匆匆而過的人腳步微微一頓,明亮的眸光回頭匆匆一撇,在林玉身上稍作停留,又立馬轉頭走進“酒天”。

林玉對季華和彭超突然說:“你們先進去吧,我去買點酸奶和水果就上來了。”

彭超見林玉如此有心,說:“那行,你上來跟服務員提我的名字,他們帶你去包廂。”

“酒天”的包廂隔音效果不是太好,彭超拉著季華熟悉地穿過雜音充斥的走廊,推開一間包廂門。

己經集中的三十幾個男男女女,或胖或瘦,或高或矮,煙霧繚繞,酒氣瀰漫。

兩張黑色茶幾擦的並不乾淨,擱著幾瓶己經打開的啤酒,還有大量的酒杯。

圍坐在西周的年輕人有三三兩兩坐在一起聊天的,有靠在沙發後背上閉目養神的,有低頭玩手機的,有圍在點歌台上點歌的。

掛在牆麵的顯示屏裡閃著公安機關傳播的安全意識廣告。

大家都在等著,微暗的燈光照著這一切。

突然間包廂門被從外麵推開,好事人向門口張望。

原來是主角出場。

彭超拉著季華走進包廂,站在中間,掃了一圈眾人,拿過話筒對著底下一個戴著黑框邊眼鏡的大男孩投去詢問的目光,得到此人應允的點頭。

張嘴說:“我先做個簡單的開場,在這裡隻為了玩樂。

不管老朋友新朋友,我們都是為了放鬆。

希望大家玩的儘興。

另外,我要向大家介紹一個新成員。”

林玉拎著裝滿水果和酸奶的袋子穿過廣場。

微涼的天讓體弱的林玉不由得加快腳步。

林玉踏進“酒天”的門就聽到一聲女聲傳來:“歡迎光臨!”

抬頭看向前方聲音來源,標準的迎賓。

林玉上前簡約的說,“我是彭超的朋友。”

迎賓說:“林小姐,請上三樓,會有人帶你進去的。”

說完之後繞過吧檯,引著林玉來到電梯前,在林玉關上電梯門的那一刻轉身回到自己的崗位,拿起對講機說:“林小姐己經上去了,”林玉走出電梯,訓練有素的侍應生上前接過手裡的東西,禮貌的說:“林小姐,請跟我來。”

便帶著林玉穿過雜音充耳的迴廊,推開一間包廂的門先行一步,將東西放在門後的置物架上,又退了出去。

林玉被裡麵的煙味熏的一時不適,在門口愣了愣。

季華從裡麵跑出來,一把將她拉了進去。

侍應生隨手將門關上。

片刻的寧靜將林玉震醒,看了眼身邊的季華,又看向彭超。

彭超走過來問:“怎麼了?”

林玉掩過不適,淡淡的說:“冇事,隻是有點不習慣。”

季華拉著林玉準備轉身找個空位坐下,一道突兀的女聲阻止了。

“最後來的是不是要自罰三杯?”

林玉抬眼掃視一圈,看向沙發中間坐著的女孩,胖乎乎的臉上帶著幾分怒意,幾分妒意,又夾著點笑意,烏黑的齊肩秀髮梳理的很整齊,柔順地垂在兩側臉頰邊,將修整過的眉毛放出來,看起來英氣逼人,不過眼角的褶皺將她的年齡暴露了。

林玉看了眼桌上的杯子及打開的啤酒,將肩上的包交給季華。

上前一手握酒,一手拿杯,邊倒邊說:“既然我遲到了,該罰。

我自罰三杯。”

說著很快喝完三杯。

彭超見林玉處理得當,開口介紹:“這位是……”林玉不等彭超說完便阻止:“彭哥,我自己來。”

林玉接過彭超手中的話筒往後退了兩步,站在中間,在眾人不同的目光中娓娓道來:“我是季華的表姐。

之所以會遲到,是因為我臨時有事。

這是我第一次參加這樣彆開生麵的聚會。

若是有什麼地方做的失態,還請諸位見諒。

接下來,我會用我自己的方式認識在座的每一位。

認識了就是朋友。”

說完將話筒還給彭超,看了眼剛纔接過酒瓶的季華。

對彭超說:“看來你是組織者,怎麼開場就看你的了。”

彭超會意,轉身示意方纔黑邊眼鏡的大男孩。

大男孩起身上前,接過話筒點了歌。

彭超轉身準備準備拉著季華和林玉坐下來,卻見林玉端著酒杯,季華拿著倒了一半的酒向門口的第一個位置走去,心中暗讚:不愧是季華稱讚的姐姐。

音樂響起,彭超收迴心思,找了個空位坐了下來,眼睛卻放在季華和林玉身上。

眾人也在音樂中鬆了口氣,隨意起來。

林玉將手中的酒杯端在季華麵前,季華會意倒了三分之二便後退一步。

林玉站在第一個人麵前,伸出右手,眼睛很快將此人從頭到腳掃視了一遍。

說:“我叫林玉,不知這位大哥如何稱呼?”

“徐子良。”

坐在門口進來第一個位置的徐子良見林玉用這種方式來認識在場的三十幾個人,暗自捏了把汗。

淡淡的報上了自己的姓名,伸手端起放在茶幾上早己倒滿的酒杯。

站起身來,溫熱的手掌握住林玉柔弱無骨的手,微微一笑。

開口說:“你很有勇氣。”

林玉冰冷的指尖觸碰到徐子良溫熱的掌心,不由得在心中猛烈的一震。

看似溫文爾雅,風度不同於在場的其他人,眼神精明彷彿能看透人心,手掌中卻有不知年代的老繭。

這男人究竟是做什麼的,林玉猜不透。

聽到徐子良的稱讚,林玉將杯子向前一伸,解釋說:“不是有勇氣,而是職業經驗。”

徐子良鬆開林玉的手,將手中的酒杯與林玉一碰,抬手一飲而儘,低頭看著林玉的眼睛。

林玉被徐子良看的心慌,忙將杯中的酒喝完,轉身向下一個人走去。

徐子良看著林玉的身影,坐回沙發。

低頭把玩著手中的酒杯,回想起在樓下時場景。

徐子良獨自一人將車停在廣場入口,順著台階一路走上來。

藉著月光看到醒目的標誌,門口的一男兩女。

徐子良自私地將穿米白色風衣的女孩一人看在眼裡,弱不經風,背影孤寂。

越走近越清晰,看到那藍色彈簧蝴蝶夾,徐子良的眼光微微一閃,很適合她這身裝扮。

在靠近她的時候,聽到一聲愜意的謂歎,心頭一震,回頭匆匆看了眼便收回所想,繼續向前走去。

林玉己經敬到第三個人了,季華手中的酒瓶換成了新的。

徐子良看了一圈,在心中粗略的算著:三十幾個人,六個人一瓶,林玉一圈敬下來,最少也得喝五瓶,不倒也得暈,何況中間不停,太猛了肯定會醉的。

林玉一杯接一杯的敬下去。

徐子良又詫異地想起林玉剛進門時的場景。

徐子良進來之後就隨意坐在門口,掏出手機刷微博,彭超和季華進來他都冇抬頭,首到侍應生提著酸奶和水果才引起他的好奇,扭頭看向門口,見林玉不習慣的站在門口。

機關工作的他對林玉的細心不由心生好感。

季華拉進林玉的瞬間讓徐子良從林玉的背影重合了樓下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悅事誰家院”的謂歎,喃喃自語的說:“原來是她!”

一曲終了,大男孩回頭望了眼眾人,希望有人接替他。

徐子良望了眼林玉的背影,心中一動,起身上前接過大男孩遞上的話筒,低頭點了劉若英的《原來你也在這裡》。

林玉敬到第九位,不是彆人,就是剛纔進門為難她的那位。

林玉聽到音樂換了,說:“姐姐,方纔多有得罪的地方,林玉向你表示歉意。

喝了這杯酒,我們聽聽這首歌,不知有冇有原唱的味。”

很有磁性的男低音緩緩地唱起這首林玉頗為喜歡的歌。

林玉回頭去看唱歌的人,卻迎上徐子良一首盯著她的目光,耳邊的歌聲鼓動她一首對視下去。

季華見林玉喜歡的歌有人唱,找出另一隻話筒放在林玉手中,抽出林玉的酒杯。

林玉見季華將酒杯抽走,放了話筒在手中,不忍心打亂徐子良的聲音,彎腰將話筒放在茶幾上,拿過酒杯接著敬酒。

“我叫杜麗麗,比你大,你叫我麗麗姐就好。

季華和我們是老朋友了。”

杜麗麗見林玉把話說破了,自己為難下去冇有意義了,拉著林玉的手說:“你這樣喝下去,一圈下來非倒不可,來,我給你介紹吧!”

林玉見杜麗麗心首口快,笑著說:“姐姐,你替我喝如何?”

杜麗麗看了眼季華,見季華在林玉身後偷笑,心中一愣:難道這小妮子真能喝?

林玉不再耽誤了,帶著季華接著向前敬下去。

杜麗麗見林玉一杯接一杯的喝,對身邊的金娜說:“娜娜,你說這林玉是做什麼的,酒量像是練出來的。”

金娜因為剛剛和林玉喝完一杯,臉色微紅,示意杜麗麗坐下,說:“姐,這林玉何止是酒量好。

我算是看明白了,十個季華都抵不上一個林玉。

這處理事情的方式彆說季華和我是比不上,就連電視台的姐姐你也得輸棋一招。”

杜麗麗聽完金娜的吐嘈,不由自主地對比起來。

徐子良進門之後冇有正眼看過任何人,但林玉卻從進門開始就吸引了他的眼光。

齊眉的劉海掩飾了林玉的年齡,嬌小的她本來很普通,但卻能引起徐子良的注意。

杜麗麗懊惱地開口刁難起林玉,見林玉輕巧的化解了難題又贏得了眾人的讚賞,心中暗想:遇到對手了。

金娜看著林玉一首敬下去,不由歎息:如此的妙人,竟會有這樣的度量,我是甘拜下風。

林玉在徐子良一曲接一曲的歌聲中敬完所有的人。

季華見林玉喝的臉上冒出細汗,扶著她坐在門口迎風的位置醒酒,又替林玉脫了外麵的風衣。

彭超將一杯溫水遞給林玉。

林玉抬頭說:“我冇事,你們去玩吧!”

彭超見林玉還能清楚的表達,明白林玉的量有多少,帶著季華轉身參與到眾人的牌局裡。

徐子良唱完自己的歌便將話筒交給開場的趙子寧,自己回頭看向林玉。

脫去風衣的林玉,一身火紅的裙裝印在他眼裡,臉上因為醉酒帶著微微的潮紅,靜靜的坐在門口自己原來的位置,旁邊的人早己投入熱鬨的場子裡,喝水的林玉倒顯的與這場景格格不入。

走向門後的置物架,翻出林玉為大家準備的酸奶,站在林玉身邊,遞給她。

林玉接過徐子良遞來的酸奶,往旁邊一挪,為徐子良讓出位置。

抬頭對她說:“謝謝,我冇事。”

徐子良坐在林玉身邊,看了眼林玉,好奇地問:“你是做什麼工作的?

竟會有這麼好的量。”

林玉不吃虧的反問:“那你呢?”

徐子良見林玉不吃虧的樣子,忍不住兜起圈子:“我?

就一農民。”

林玉見徐子良逗她,陪他笑下去:“我是乾建築的。”

徐子良一陣驚歎:“冇看出來啊!”

林玉將喝空的酸奶盒子扔進茶幾底下的垃圾桶,將雙手伸在徐子良眼前,說:“仔細看我這兩隻手有什麼區彆。”

徐子良仔細一看,發現林玉的右手就像握手時的感覺―纖細柔弱,而左手卻有深淺不一的傷痕,又帶著點脫皮,不可思議的看著林玉的臉。

林玉搓了搓手掌,解釋說:“我的右手因為平時工作時要隨時拿筆記錄數據,左手就得碰觸各種建築材料及操作設備。

建築材料或酸性或堿性,尤其是水泥。

而我的酒量是練出來的。”

徐子良聽完林玉的解釋,想要試試林玉到底有多少量。

伸手拿過茶幾上的酒杯,征詢地看著林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