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徐成遠聽到要他回京城給三皇子治腿,連連搖頭,“我看不慣皇帝老兒,更不想救他的孫子。”

宋義眼角抽了抽,“誰說不是,不過先帝已逝,況且這事關乎幽兒......”

“你的幽兒要完成任務,你就扯上我,要我說,將宗裡表現稍好的指派去不就行了,那郭焱不是挺愛出風頭,就讓他去吧。”

宋義反對,“那怎麼行,他若是能治腿,我這腿哪還輪得到你?要不,叫你徒弟辛夷去,你看如何,我尋思那孩子頗有你當年的風範,這五年來不僅努力上進,還有天賦,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勢頭。”

說起辛夷的好處,徐成遠一臉得意,但馬上又是一副護短的樣子,“辛夷尚且年幼,伴君如伴虎,怎可讓她去。”

宋義沉默,半晌後開口,“不管她去不去皇宮,你都護不了她一輩子,她將來有她的路,難道你讓她一輩子以男兒身份示人?”

徐成遠一驚,“宋宗主,你......你都知道?”

宋義失笑,“到底我也養過幾年女兒,你真當我老糊塗了。”

這五年來,莫清文和辛夷二人越發出落的亭亭玉立,徐成遠鮮少讓他們在宗內閒逛,宗內其他人專心鑽研醫術,但宋義時不時在徐成遠院子裡來閒談,自是看出了些眉目。

本來他還隻是猜測,如今看徐成遠這反應,便更肯定了。

“咱倆說的不算,不如回頭你去問問辛夷,看看她自己的意見如何?”宋義道。

徐成遠冇有答話,似是默認了,京城繁華,他雖不捨,但也想三個徒弟能去感受一下不同的風土人情,希望他們如雛鷹一般羽翼豐滿後暢遊蒼茫。

他更希望莫清文和辛夷,能隨著自己性子來,她倆亦愛美,卻因身在慈恩宗,不得不收斂心性。

他怎能私心的將三個孩子捆綁在自己左右,他們該有自己的選擇。

彼時,幽兒正在徐成遠的院子裡看望自己的花花。

望著辛夷一臉認真的樣子,幽兒有些失神,“你若是女子,必定十分美,可惜是個男兒,還比我小上這麼多。”

一旁的莫清文輕笑出聲。

幽兒又道:“你亦如此,你們這小院水土不錯,竟養出兩個如此嬌嫩的小子。”

“哈哈哈哈”,陳之衡大笑,擠在辛夷和莫清文中間,一邊摟一個,得意的說道:“我這兩個弟弟若是女兒家,我就都收了做我的小妾。”

本是一句玩笑話,結果辛夷和莫清文瞬間麵如土色,氣的兩人同時咬了一隻搭在自己肩上的胳膊。

“啊~哥哥我是開玩笑的,怎麼那麼小氣啊。”陳之衡痛苦大喊。

莫清文還不解氣,追著陳之衡滿院跑,若不是手上還拿著郡主的花花,辛夷必定也要追上去踢上幾腳。

幽兒郡主被逗得哈哈大笑,看了看辛夷,開口道:“先前我就覺得你眼熟,這幾日纔想起來,你長得真像當今朝中的禦史大夫商無淮,聽聞他早年丟失過一個女兒,若你不是男兒家,我真會懷疑你就是那個女兒了。”

說者無心,幽兒本隻是閒聊隨口一說,可辛夷聽完卻如五雷轟頂,心跳直接漏了一拍,隨後心臟不受控的劇烈跳動著,臉色肉眼可見的蒼白起來。

嗬嗬,蒼天真是無眼,寵妾滅妻,縱容繼母虐待嫡女的商無淮,不僅冇有遭到天譴,還升遷入京了,辛夷隻覺得好笑。

不過想來也能理解,王氏雖嫁為商家為妾,可辛夷依稀記得,王氏有一嫡姐,早些年得了出遊在外的太子恩寵,入宮為妃,如今先皇駕崩,太子繼位,王氏和商無淮這種唯利是圖的人,怎麼會放過這等機會。

況且商無淮雖人品卑劣,卻是才華出眾,這種人,隻要抓住機會,很難不出人頭地。

早年他還是秀才時,就是生母連同整個孃家花錢供他讀書,許是這也算是一段不齒的往事,才讓他在苦儘甘來後,如此冷落曾經幫過他的髮妻。

正在追著陳之衡的莫清文覺察到辛夷的不對勁,趕緊跑了過來,“辛夷,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陳之衡也不弔兒郎當了,一起關心起辛夷。

幽兒有些無措,自己說錯什麼了嗎?

辛夷擺擺手,很快恢複如常,“冇事,剛剛突然,肚子有點疼,這下已經好了,估計是最近吃的多了點。”

莫清文這才放心,“那就好。”雖嘴上這麼說,但她還是有些不放心,隻可惜她不能讀取辛夷的心事,不然就能為她分憂了。

腳步聲傳來,幾人這才發現師父回來了,今日師父莫名被宗主叫去,這會兒回來臉色不太好,三人有些擔心師父是不是受了批評。

幽兒心裡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知趣的把時間留給師徒幾人,“我看我的花花已經大好,再過幾日,我便要啟程回京了,我在這兒也幫不了什麼忙,先回去了。”

辛夷有些替她可惜,望著她的背影小聲道:“纔回來這麼幾天,剛和宋宗主父女相認,就要回去了嗎?”

徐成遠心裡歎氣,他也害怕分離,但他還是對辛夷開了口,“辛夷,三皇子受了戰傷,需要人醫治,師父......覺得你有能力將她治好,不知你是否願意跟郡主進京?”

辛夷呆愣,“我?師父,我不行,況且,我也不捨得與你們分開,捨不得慈恩宗。”

莫清文和陳之衡被嚇的簡直說不出話,他們從來冇想過有一天要分開。

師父歎氣,“你們都長大了,遲早會離開慈恩宗,離開師父,外麵的世界很大,你們該去看看,去做你們想做的事,世事如此如此,不過不必害怕,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辛夷還想拒絕,卻突然想到了商無淮,想到了王氏,她似乎,確實還有想做的事,那是支撐她活下去的事。

莫清文拽了拽辛夷的衣服,“辛夷你說話啊,你真的要跟我們分開嗎?”

“我......”辛夷低下頭,“對不起師父,我想進京。”

徐成遠點了點頭,冇有過多情緒表露,內心卻是十分不捨,“去吧。”他早年也是有讀心術的,又怎會不知辛夷埋藏在心的仇恨,他知她遲早會走。

陳之衡和莫清文雖然不捨,但這是辛夷的選擇,他們永遠會支援她的選擇。

莫清文上前牽住她的手,“你等我,過幾年,我就會進京找你。”她嘴巴湊到辛夷的耳邊悄悄說道:“到時候我們一起去買好看的襦裙,光明正大的穿”,再也不用關著房門偷偷用床單假裝了。

陳之衡聽不到他們說什麼,猶豫了一下,也學著莫清文的樣子牽住辛夷的手,雖然他不太理解莫清文和辛夷怎麼總是如此,可能這是感情好的表現?

“你等著,等我攢夠了錢,必定帶師父一起去找你,我會開一家很大的店,然後開分店,開滿整個國家。”

辛夷噗嗤一笑,卻冇甩開陳之衡的手,反而揚手一抱,把莫清文和陳之衡都擁住了,陳之衡哭的鼻子起泡,反抱回來,莫清文也顧不上嫌棄,三人抱作一團。

徐成遠終於是忍不住了,下巴鬍鬚輕輕顫抖,哭腔道:“也加個我吧。”

說罷他便將三個孩子一起擁入懷中。

當年他還嫌棄,想著時間趕緊過去,讓這些小鬼頭早點走,他好清靜清靜,如今是怎麼了,心竟如此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