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這樣也好解脫了

男洗手間外麵,南淺背靠在牆壁上,等了好一會兒,慕寒洲才從裡麵出來。

他的臉色有些泛白,唇角也沾了水,應該是吐過之後,洗乾淨留下來的水漬。

“擦一擦。”

南淺拿出提前準備好的紙巾,遞給慕寒洲。

男人垂眸看了一眼,接過紙巾,隨意擦了下唇角。

擦完,他摸出煙和打火機,邊點燃,邊往花園走。

來到假山旁邊,男人倚靠在上麵,吞雲吐霧的,抽著煙。

月色朦朧,煙霧瀰漫,即便有路燈,也瞧不清他的神色。

南淺盯著這樣的慕寒洲,默默看了一會兒後,提步走過去。

“寒洲,你明知道沈希衍是為了羞辱你,為什麼還要答應加入沈氏?”

不答應的話,方纔就不會成為全場笑柄,也不用遭受這些人的踐踏。

慕寒洲吸了口煙後,拿掉咬在嘴裡的香菸,再徐徐吐出一絲煙霧。

“那本就是我的。”

嫋嫋白煙之下,忽明忽暗的,浮現一張清雋俊逸眉目如畫的臉。

隻是擁有這張臉的主人,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皆是孤寂與落寞。

看到他這樣,南淺微微張了張唇瓣,想說什麼,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雖然他們相識多年,但自從她走錯房間,跟沈希衍發生關係後,兩人之間漸行漸遠。

很多時候都冇什麼話說,就好比現在,明明有話,卻相對無言。

南淺低眉沉默不語時,慕寒洲扔掉吸完的煙,又取了一支出來。

在他打火點燃的時候,一隻素白的手,伸過來奪走他手裡的煙。

“抽多了煙,對身體不好。”

他少了一顆腎,每隔三個月,還得獻一次血,莫要在計劃實現之前,熬壞了身體。

“死不了的。”

他向來嘴硬,南淺也不多勸,掐滅香菸後,扔進旁邊的垃圾桶裡。

“不管怎麼樣,身體最重要。”

慕寒洲垂下眼睫,藉著月光,藉著路燈,緊緊盯著南淺白淨的臉。

他盯著看了很久,在南淺看過來的時候,又不動聲色的,移開視線。

“沈希衍旁邊的女人,是他的未婚妻?”

南淺眸色微變,又很快恢複自然。

“冇錯。”

她側過頭,看向燈火通明的宴會廳。

“他有未婚妻了,應該很快就會提分手。”

這一次不是她要不要繼續堅持的問題,而是沈希衍要單方麵結束。

他一結束,就意味著南淺和慕寒洲四年之期的約定,自動解除。

這樣一來,南淺就再也不用受沈希衍欺負了……

想到這裡,南淺明媚無暇的臉上,揚起一抹輕鬆笑意。

“這樣也好,解脫了……”

她用瞭解脫這個詞,但她的笑容裡,冇有絲毫解脫的愉悅,相反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

慕寒洲突然有些分不清,她是因為沈希衍有未婚妻而落寞,還是以為要麵臨失敗而落寞?

“寒洲。”

慕寒洲的思緒,被南淺的聲音打斷,放空的視線,重新聚焦在她的臉上。

“你說。”

南淺本來想說‘如果失敗了,我們回紐約好嗎’。

但不知道為什麼,話到嘴邊,卻怎麼也冇說出口。

“冇事。”

慕寒洲以為她會像從前那樣問自己,如果失敗了,你答應我的事情還算數嗎?

但她冇有,慕寒洲垂下眼眸,盯著欲言又止的南淺,凝了半晌後,淡聲開口。

“回去吧。”

“好。”

南淺點了下頭,冇看他,直接轉身,原路返回。

望著那道背影,慕寒洲的眼睛,漸漸湧現複雜的情緒。

二樓露台,憑欄倚靠的男人,將花園裡的一幕儘收眼底……

兩人說了些什麼,他是聽不到的,隻看到南淺奪走慕寒洲的煙。

看唇形似乎在說,抽多了煙對身體不好,要慕寒洲少抽點菸。

沈希衍的眼睫,緩緩垂落下來,看向自己手裡的煙。

他抽過那麼多次煙,南淺從未阻止過……

更冇對他說過,抽菸對身體不好的話……

不知道怎麼回事,沈希衍突然有些煩躁。

那種煩躁的情緒,縈繞在心頭,叫他很不爽。

他一把扔掉手裡的煙,再抬起腳尖壓住,狠狠碾滅。

將菸頭碾滅成碎渣,他煩躁的情緒,才慢慢平複下來……

南淺返回宴會廳,看見總裁辦秘書長阮媚,走到陸芷麵前。

她彎下腰,在陸芷耳邊說了句什麼,就見陸芷起了身,跟著阮媚離開。

南淺順著兩人離去的方向,看向宴會廳外麵,正好瞧見沈希衍坐進車裡。

看到他走了,南淺鬆了口氣,沈希衍不在,沈氏高層就不會繼續為難慕寒洲。

這場宴會,隨著沈希衍的離開,降下帷幕,冇多久,大家抽完獎就各自散了。

慕寒洲帶了司機來,不用叫代駕,南淺便冇拒絕他的邀請,直接上了他的車。

坐進車裡,慕寒洲跟往常一樣,側過身子,伸手扯過後座安全帶,替她繫上。

扣緊之後,慕寒洲又拿來黑色大衣,蓋在她的腿上,再叫司機調高車內溫度。

他做完這些,也冇跟南淺說話,直接坐回原位,單手支著下巴,扭頭看窗外。

南淺抓著大衣,緩緩側過眼眸,看嚮慕寒洲那張宛若清風明月的深邃臉龐。

有那麼一瞬間,她在想……

如果當年冇有走錯房間,或許……

這個念頭剛起,南淺就自行斬斷了。

冇有或許,慕寒洲明確說過,不喜歡她。

正因為不喜歡,他纔會保持距離,從不靠近。

他流露出來的關心,皆是因為多年來的習慣。

習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就猶如慕寒洲對她的好,讓她刻在骨子裡銘記著……

南淺在心裡歎息一聲,收起思緒,抓起大衣,抱在懷裡,萃取著衣服帶來的溫度。

兩人一路無言,直到司機說到了,南淺才坐直身子,掀開衣服遞給他。

“我先回去了。”

慕寒洲點了頭,卻冇接南淺遞來的衣服。

“外麵涼,披上。”

南淺看他一眼,也冇拒絕,展開,披在身上。

裹嚴實後,南淺推開車門,從車上走了下來。

“再見。”

她揮完手,打算轉身時,慕寒洲忽然叫住了她。

“南淺。”

“嗯?”

她回過頭,看向坐在陰暗裡的男人。

她看不太清他的神色,隻知道他在盯著自己。

他盯了很久,等輕風捲起禮服裙襬,慕寒洲的嗓音,才從車內傳來。

“彆愛上沈希衍。”

南淺愣了一下,想要說什麼時,車窗升了上去,車子也快速駛離。

望著那輛消失在夜色裡的黑色賓利,南淺站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

要不是寒冷的風,灌進衣服裡,讓她感覺到冷,怕是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她漸漸回過神來後,收回視線,裹緊慕寒洲的大衣,慢慢轉身,往電梯方向走去。

她靠在電梯裡,思索著慕寒洲說的話,應該不是擔心她會愛上沈希衍,而是在警告她。

畢竟,執棋者,又怎會甘心棋子投靠敵方陣營,再者,若真投靠了,棋子該留還是不該留?

想明白這一點,南淺勾了下唇,唇邊散落開來的無力感,竟讓她一時分辨不清自己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