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對紀珩的疏離,顏思語的眼睛裡寫的清清楚楚。

那一刻紀珩感覺到了難以言說的心痛,就好像是上一世自己對顏思語所做的一切都報應到了自己的身上,神色有幾分暗淡,但說出的話鋒利得毫無溫度。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你是我的什麼人?”

這句話說出口,顏思語的身形猛地晃了一下,白裙沾了的些許汙漬,但依然明亮得耀眼,就好像是黑夜中墜落的鳥兒。

“我是紀暖的未亡人,這個身份應該夠有資格給他證明清白吧,也應該有資格讓你聽進去我的懷疑。”

好半天沉默之後,顏思語才緩緩開口。

她雖然不喜歡這個身份,但不得不說,她現在能用的隻有這個身份。

紀珩的手指下意識就攥成了拳頭,這還是顏思語第一次在他的麵前承認這個身份。

這樣的小動作在陰暗的空間中自然不可能被顏思語察覺到,更何況周圍黑暗,她慌得厲害,連走路都需要耗費比平時更多的精力,走到他的身邊卻突然被他握住了手腕:“藺飛白說你怕黑,還有幽閉恐懼症。”

顏思語有些震驚地看著他,眼睛裡逐漸漫上了灰白色的絕望。

原來他是知道的,他知道自己怕黑,也知道自己害怕這樣的房間,但還是任由代薔薇把她關了進來。

顏思語啊顏思語,已經死在他手上了一次,你怎麼會還對他抱有幻想。

想到這裡,顏思語忽然對他勾了勾唇,眉眼明媚漂亮:“那就請紀總求證一下,這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了。”

說完甩開了紀珩的手,自己朝著臥室的方向走了過去。

藺飛白二十四小時之內第二次被叫到了紀家,整個人身上都籠罩著無處可發的少爺脾氣:“我說你是要乾嘛,怎麼對那個女人上心了?那個女人不是喜歡你弟弟……”

後麵半句話越說聲音越小,估計是藺飛白自己也覺得不太對,乖乖地閉嘴。

紀珩的身上卻冇有往日的威壓,隻是靜靜地坐在沙發上,麵前的菸灰缸裡散落著的都是菸頭,明顯是已經這樣坐了很長時間了:“她在樓上,你去看看她。”

這句話的含義很豐富,再加上之前紀珩在電話裡讓他二十分鐘趕到的急切,藺飛白立刻腦補了顏思語奄奄一息的畫麵,震驚地看了紀珩一眼,隨後飛奔到樓上去了。

五分鐘之後他下來,瞪著紀珩問道;“她身上就幾處擦傷,你這幅她得了絕症的表情還是怎麼回事?”

紀珩不答,幽深的眼睛靜靜地看著他,半晌之後纔開口:“她的幽閉恐懼症,是怎麼來的?”

藺飛白雖然不是心理醫生,但之前在國外的時候也接觸過一些,再加上他在醫學方麵很有天賦,坐在紀珩的身邊就說道:“我剛剛上樓看到臥室的門窗都開著,她的病情應該挺嚴重的,不是精神疾病應該就是心理陰影?”

“你覺得是哪種?”紀珩把指尖的煙掐滅。

“你不是調查過她不應該有心理陰影的嗎,所以我覺得是前者。”藺飛白吊兒郎當地翹起腿,看了一眼紀珩依然冇有放鬆的臉色:“這樣,我去和她聊聊。”

紀珩嗯了一聲,拿了一張放在茶幾上的光盤遞給他:“你去幫我給她,告訴她小暖的死是她一手造成的,她如果覺得不是,最好先把這個解釋清楚。”

藺飛白去而複返,就看見顏思語一直以同一個姿態靠在床上,視線落在自己的手指上,彷彿根本就失去了意識。

“小丫頭,我可以進來吧?”

他雖然是這麼問的,但人已經毫不避諱地走了進來,拉了張椅子在她的床邊坐下,聲音讓顏思語回神,看向藺飛白的視線戒備極了,像隻看到了敵人渾身毛都豎起來的野貓。

“你是誰?”顏思語問道。

這人這麼自如地出入紀家,應該是紀珩的朋友,但上一世自己大半的時間都被關著,所以認識的人並不算多。

“我是紀珩的朋友,藺飛白,是個醫生。”藺飛白說著,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打量著顏思語,半晌之後突然說道:“難怪紀珩會對你感興趣,是個男人都會對你這張臉感興趣的。”

輕佻的話一出口,就看到顏思語蒼白的小臉比之前要紅潤了不少。

是被氣的。

藺飛白看她翻了個白眼挑眉笑了笑:“我想知道你為什麼會害怕,你曾經遇到過什麼?”

“紀珩讓你來的?”顏思語忽然就問道,清淩淩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看著藺飛白,似乎是想要從他的表情裡獲取真相。

藺飛白失笑,真的是很聰明也很有戒備心的小丫頭。

這樣的人是不會蠢到害死彆人還留下這麼大把柄的。

看出顏思語的排斥,他並冇有繼續問下去,而是把紀珩給他的光盤遞了過去:“他讓我給你的,說你如果想證明自己的清白,先把裡麵的東西解釋清楚。”

顏思語垂下眼簾,冇有伸手去接:“會有人信嗎?”

這一刻她的脆弱清晰可見,倒是有些像這個年紀剛剛從學校出來的小姑娘了。

“也許大家是相信你的也說不定。”藺飛白笑得像隻狐狸,把話說的模棱兩可:“據我所知,紀珩如果不相信一個人,是絕對不會養著她的。”

更不會用未亡人這種隻能騙騙冇智商觀眾的藉口。

顏思語卻隻是笑了一下,低頭看著手裡的光盤,半晌之後輕輕地歎氣:“那你大概是不太瞭解紀總吧。”

這句話說得篤定以至於藺飛白的臉上有幾分錯愕,明明這丫頭和紀珩的接觸也不算多,怎麼就對他有這麼大的敵意。

不過現在再問什麼也是毫無收穫,藺飛白笑笑告辭:“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如果有需要可以打給我。”

顏思語垂著眼簾不知道在想什麼,整個人安靜地如同一尊冇有呼吸的雕塑。

藺飛白已經走到門口了,忽然想起一件事又回頭問道:“顏思語,你喜歡的人不是紀暖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