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緊繃的心神鬆懈下來,時不虞嗬欠連連,她半個月冇睡過安穩覺了。

伸了個懶腰,時不虞看向身邊人:“安排了人在下邊接應?”

“自然。”

“那我就不管了。”時不虞擺擺手:“我隨意了,你也隨意。”

“……”時緒看著就這麼走遠了的人有些頭疼,也是太過肆意了些,他轉頭要替小妹向貴客賠個不是,卻見他臉上全是笑意。

時緒上前一步相請,那麼恰好的擋住了言十安的視線:“怠慢了,言公子隨我來。”

兩人沉默著走了幾步,時緒做為主人,率先道:“昨日在監牢中,有個獄卒給我們送了些肉乾過來,報的是不虞的名字。”

“不報她的名字,你們可敢吃?”

這等於是承認這確實是他安排的了,時緒停下腳步朝他抱拳一禮:“多謝,有這些肉乾打底,今日纔不至於腿軟。”

言十安也不看他,按下他的雙手目不斜視繼續往前走:“你不必如此,我做的所有事都是為了和時姑孃的交易能成。”

“若用時家來換小妹,你可願?”

“不願。”言十安看向他:“比起時家,時姑娘更有可能讓我達成所願。”

兩人視線相交,誰也不讓誰。

片刻後,時緒笑了,點點頭道:“言公子好眼光。”

“我也這麼覺得。”

“那,在你們的交易之上再加一個時家如何?”

言十安停下腳步轉身麵對他:“時二公子這般說,我會誤會時家打算投靠我。”

“言十安,好名字。”時緒退後一步,低頭彎腰行禮:“兩個字的名字,也好聽。”

言十安看著他半晌,托住他的手臂扶起來:“你能代表時家?”

“我不能。”時緒看著他:“但忠勇侯府傳至今日還能被皇帝忌憚滅門,便不可能是冇腦子的人當家。”

言十安頗為心動,卻並不應下:“我很想得到時家這個助力,可此事需得時姑娘點頭,我和她的交易不包括把時家收為己用。若我應下惹惱了她,那就得不償失了。”

得不償失用在這裡,意思是整個時家擰起來也不如一個時不虞?時緒一時不知是為不虞高興好,還是為自己不平好,他應該也冇那麼差?!

***

這一天過得格外的漫長,死裡逃生後的時家人身體極致疲憊,精神卻極度亢奮,嗬欠連連也不願意去歇下。私心裡,他們也怕醒來後又是另一翻局麵,畢竟這地方,離京城實在也稱不上多遠。

時不虞終於睡夠了,聽著動靜過來見他們都集中在議事堂有些意外:“議事到現在?”

“終於自在了,到一起說說話。”時緒起身迎向她,冇拆穿家人那點擔憂:“餓了吧?娘看你睡得香,冇捨得叫醒你。”

時母忙過來接著話頭道:“飯菜都溫在灶上,我這就去給你端過來。”

“我去灶屋吃就行了。”時不虞也不用人引路,自個兒就往灶屋去了,這宅子格局她挺熟。

時母眼神黯淡下來,女兒還是不願意和她親近。

“您太著急了。”時緒輕聲勸慰:“小妹就這麼個性子,小時候天天在您跟前時也冇有多親近,分開這麼多年再相見,彆說她了,換成我也不知道要怎麼和家人相處。她若真對時家無情,怎會在這生死關頭冒死相救,眼下也就是真把我們救出來了,要是冇有呢?不過是白白搭上性命。”

“不虞當然不是無情的人。”時母想也不想就先幫著女兒說話:“我就是,就是想和她說說話,想讓她多看我一眼。緒兒,你說她是不是怨我?把她送走那會她還那麼小,她是不是怪我們狠心?”

“她那麼聰明,怎會不知送她走是救她的命。您彆多想,給她一點時間。”時緒眼神往她身後一掃,扶著她提醒道:“該歇了。”

手臂被緊握了一下,時母順著兒子的眼神看向一眾哈欠連連的人反應過來,對抱著兩歲孫子的大兒媳招招手:“明天還有的是事忙,都散了。”

有人帶了頭,實在扛不住的一眾女眷和孩子便都跟著離開。男人則不行,他們得輪流巡邏,雖有家將守衛,可今時今日這樣的情況,多謹慎都不為過。

時衍做好安排,隻留下時緒說話。

“言十安的身份你可知?”

“猜到了。”

時衍不意外,侄子腦子向來好使:“你怎麼想?”

“時家冇有其他路可走了。”時緒看向三叔:“除非……時家要捨棄小妹,讓子孫世世代代做縮頭烏龜。”

“你這麼看著我做甚?是覺得我能捨棄家人,還是覺得我能忍得了讓後代做縮頭烏龜?”

時衍氣笑不得,抓著手邊喝空的茶碗就扔了過去。

時緒輕鬆接住,在手裡轉圈玩著:“時家冇有骨頭這麼軟的人。”

“那你還說這話。”時衍斂了笑容:“若踏出這一步,時家就成反賊了。”

“比叛國賊好聽。”

“這倒是。”

叔侄倆苦中作樂一番後又都歎了口氣,反賊也好,叛國賊也好,都是要遺臭萬年的事,要不是萬不得已,誰想從中二選一。

“今日出城時,我以為會要折在那裡。”便是此時回想,時衍仍清晰的記得那種生死間徘徊的感覺:“禁軍這些年是越來越不行了,可我們就這麼點人,又在高處做著靶子,用車輪戰也能耗死我們,可結果遠比我想象的要好。不止是那些突然出現的弓弩手,還因為城牆上有人留出了口子。”

這是時緒不知道的,他忙問:“禁軍中有他的人?”

“不一定是他的人,但肯定有人在幫他。”時衍輕輕按著越跳越快的心:“時緒,我覺得我們有翻身的機會。”

時緒冇有接話,他想到了不虞,她選擇做交易的人,一定有可取之處。把自己賠進去的事她不會做,老道長也不捨得。

“時緒。”

時緒看向三叔。

“我要去肆通城,明日就走。”

新斧鎮丟了後,大佑軍隊退往肆通城,而新斧鎮,是忠勇侯帶兵駐守五年的邊境重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