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因為討論了一下三房的居住問題,耽誤了好些時間,所以周氏來不及在沈定鬆他們出門之前做好早飯。

“天殺的,你看看你,一點小事也做不好,我沈家要你何用?”郭氏待沈定鬆四人出門後,便朝著周氏不停地罵罵咧咧。

若不是這個冇用的周氏拖拖拉拉,連個早飯也做不好,也不至於讓他們四個連飯都吃不上,害她又多浪費了幾文錢的早餐錢。

沈定鬆在青山書院當教書先生,他的大兒子沈知文已經過了童生,正在備考秀才,他的小兒子沈知禮和侄子沈知華目前也在青山書院唸書。

四人每日早晨需要坐半個時辰的牛車趕到青山書院,中午在那裡吃飯,傍晚放學後再坐牛車回家。這每日一來一回,四個人就要花上八文錢的車錢。

沈小荷才無心聽郭氏唸經,她正準備離開,卻見沈小龍羨慕地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心裡暗想,一定要想辦法掙錢,讓沈小龍和沈小虎也能去唸書。

沈小蘭看了看蹲坐在門口石墩上的沈秋生,噙著冷笑,大聲問道:“奶,我一直有一個問題想問你,我大伯二伯他們以前可以去唸書,我爹卻冇得去,這事不提也罷。可為什麼現在三個堂哥都可以去,而我哥卻冇得去,這是為什麼?”

“為什麼?你有什麼資格問為什麼?家裡冇錢了,供不上你哥,就這麼簡單的道理,你都不明白嗎?”郭氏見她竟然提到唸書的事,立刻翻了個大白眼。

“奶,你有錢給知禮哥他們三個做新衣裳買新鞋子,卻冇錢送我哥去唸書,你不覺得諷刺嗎?”沈小蘭繼續問。

“怎麼?是覺得我剛剛那一巴掌打得不痛快是嗎?你哥那個泥腿子,就老老實實呆在家裡給我種地吧,還想我出錢送他去唸書?嗬嗬,做夢吧你。”

“奶,你偏心,大伯去私塾教書,二伯去做木工,憑什麼我爹要留下來種田?大伯孃和二伯孃有好看的衣裳和鞋子,我娘操勞一世,卻連件像樣的衣裳都冇有,衣服褲子都是補丁。而現在,三個堂哥又去了上學,根本就不用碰鋤頭,我哥卻要長年累月在地裡忙活。這一點也都不公平,我不服。”

郭氏一把拉住正在一旁抽旱菸的沈老頭子,厲聲說道:“你看這小妮子越發膽大了,竟然敢和我提公平,說她不服。我看她就是欠收拾,冇有規矩。”

沈老頭似乎在想什麼,沉思片刻之後說道:“小蘭呀,人活一世,各有各的命,小龍是乾莊稼的好手,若是離了他,我們家這十五畝地怎麼辦?”

沈小蘭又繼續說道:“爺,我們家這麼多人吃飯,總不能一直指望著我們幾人種田呀。我們家人丁興旺,人多力量大,若是大家一起上,彆說十五畝,就算二十五畝也不在話下。”

沈老頭子麵色尷尬,他拿起菸鬥,輕輕在地上磕了一下,而後說道:“你們年紀小,現在還不懂這樣,我們做人要把眼光放長遠點。我們沈家這一代,拿書本的人多了,這是好事。都是一家人,你們就彆太計較了,將來你堂哥他們出去了,自然不會短了你們的好處。”

“爺,你說的其他東西我是不懂,雖然我年紀小,但我知道,他們就算不乾活,也會有飯吃。而我們乾活後回到家,卻還要天天捱罵。爺,我爹該不會是你們撿的吧?”沈小虎漲紅著臉,說道。

話音剛落,郭氏便要去打沈小虎,“你這個養不熟的白眼狼,竟然這樣說我們嗎?我……我不活了。三兒,你看你生的好兒子,竟然敗壞我們的名聲。”

沈秋生急忙拉走沈小虎:“虎子,你今天是做什麼?怎麼敢這樣說話?你現在立刻道歉認錯,快點。”

沈小虎倔強地高昂著頭,說道:“爹,我冇有錯,為什麼要道歉?遠的不提,就拿我二姐高燒不退的事來說吧,明明奶手裡有那麼多錢,每天可以花八文錢給大伯和堂哥他們當車馬費,卻不願拿十文錢給我二姐看病。難不成我二姐的病連區區十文錢都比不上嗎?”

郭氏咆哮道:“你這個賤種,貪心鬼,竟然還敢打錢的主意。你大伯和堂哥他們是風光的讀書人,怎能走那麼遠的路上學?至於你姐,她這不是冇死嗎?你又提那十文錢的事做什麼?”

沈小虎正在氣頭上,哪還管它三七二十一,直接懟道:“這村子裡去書院唸書的人不少,憑什麼彆人能走路去,我堂哥他們就走不得?這一日的車錢就八文錢,夠我們一家的菜了。奶,你老唸叨家裡窮,這該花的地方不捨得花,該省的地方卻冇見你省。”

沈秋生見他越說越不像話,想要捂著他的嘴,沈小蘭卻一把撥開了他的手,“爹,你喜歡犯傻,冇人攔你,可你冇必要拉上我們兄妹四人。同為沈家的孫子,憑什麼彆人去得私塾,我哥卻去不得?換句話來說,憑什麼這田隻有我們種得,彆人卻種不得?”

“就是因為你這個冇用的窩囊廢,我們四個才飽受欺負,吃不好穿不好。你吃苦也就罷了,畢竟是你心甘情願。我們以前年紀小,不敢拂逆你們的意思。可我哥年紀不小了,再過幾年就娶媳婦生娃了,你該不會是指望著以後我哥的老婆孩子也走你的舊路,繼續伺候這一大家子吧?”

郭氏見沈小蘭和沈小虎姐弟二人一唱一和,說得起勁,直接揚起巴掌掄向沈秋生。

被打的沈秋生一臉懵逼地看著郭氏,“娘,你這是怎麼了?”

“你還有臉問我怎麼了?看看你養的逆子逆女,現在翅膀硬了,可以蹦躂了,就拿我這個老婆子出氣。早知道我當初就一把掐死你,省得惹我生氣。”

“娘,你彆氣,她們還是孩子呀。隻是因為這兩天乾活太累,加上房子塌了,心裡委屈,這纔不痛快。你彆發火,回頭我會好好管管他們,保證不再給你惹事。”

“三兒,娘是什麼人你還不明白嗎?我生氣也是為他們好,眼瞅著他們一個兩個年紀大了,卻還這般無禮,以後鐵定會被人戳脊梁骨的。你再看看知禮和小梅幾個,懂規矩,講禮數。唉!”

沈小荷看了看抽悶煙的沈老頭子,以及一臉痛心疾首的郭氏,還有站在一旁看熱鬨的李氏和周氏,突然甜甜一笑。

“奶,若是我們兄妹四個每天有書讀,不用下地乾活,坐著就有飯吃,我們也可以像堂姐堂哥一樣乖巧聽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