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鬱唯一是被凍醒的。

身上的被子很厚,但被子下的身軀還是凍得蜷縮成蝦米狀。

她冇有想到,南方的冬天竟會這樣的冷。

整個房間,冇有一絲暖氣,冷得像冰窖。

她從床上爬起來,陌生的環境,晦暗不清的光線,連她自己都不清楚,她為什麼會準確無誤地走到林見深房裡去。

人剛鑽進被子裡去,頓時就被一陣暖意烘得渾身舒爽。

再朝暖源湊近點,悄咪咪的,像是做賊一樣。

林見深還是和從前一樣,冬天身子暖得像火爐。

就當她慢慢要貼上他時,一聲低沉的嗓音自頭頂傳來:“鬱唯一,你做什麼?”

她身子一僵。

“我冷。”

既然被髮現了,她也就懶得掩飾了,直接整個人湊到他懷裡。

“……”

黑暗中,她聽到男人倒吸了一口涼氣,大概是被她的腳給冰的。

“你……”

她小心翼翼收回腳,埋頭當鴕鳥。

“你不知羞的嗎?”

他身子動了下,躺平。

鬱唯一依舊扒拉著他不放,額頭抵著他的肩膀,冷得牙齒直打顫。

他無奈地閉上眼,忽然聽到她吸了吸鼻子,又倏然將眼睛睜開。

垂眸看過去,黑暗中隻能看到女人的發頂,她一動不動。

“鬱唯一。”

他喊她。

她不理他。

林見深默了默,忽然想到剛剛在警局,她一見他就哭。

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可剛剛回來的路上,她又一個字不說。

其實他知道她是過得很好的,一畢業回國就接手家裡公司,業績也做得很漂亮。

她這樣的人從來冇有什麼煩惱。

她一出生,家裡人就安排好了她一輩子要走的路。

她有犯錯的勇氣和再來的機會,也有任性的餘地。

就像當初,家裡人知道她在國外和男友同居,逼迫她分手。

而分手後,帝都所有的年輕才俊,都會任由她挑選。

他忽然掀開被子起身,鬱唯一閉上的眼睛睜開。

耳邊靜靜地聽著男人離開時的腳步聲。

原本溫暖的床,因為他的離開,一下子失去了溫度。

鬱唯一嘴角往下,忽然有點難過。

她閉著眼睛強迫自己睡,卻怎麼也睡不著了。

約莫過了十幾分鐘,下方的被子掀開一個角,冷風竄進來,不等她反應什麼,一個溫暖的東西,蓋在她冰涼的腳丫上。

是一個暖手寶。

她從被子裡探出頭來,隻看到黑暗中男人模糊的輪廓。

他掀開被子重新上了床,躺在她邊上。

鬱唯一像隻蚯蚓一樣蠕動過去,貼著他。

很快,她就睡著了。

……

第二天醒來,床的另一側已經空了。

她伸了個懶腰,無意間觸到一個溫熱的物體——暖手寶還是熱的。

窗外在下雪,屋子裡又太冷,鬱唯一縮在床上汲取所剩無幾的溫暖。

被子裡還有男人留下的味道,若有若無地刺激著她的神經。

昨晚她深夜爬床,現在想起來有點丟人。

可她不得不承認的是,昨晚她睡得很好。

恍惚中,她想起自己和林見深第一次同床而眠,也是她半夜去爬的床。

不過那次不是因為冷,而是她跟大學同學一起看了部深夜檔的恐怖電影。

出電影院時,她還繃著臉嘴硬說自己不怕。

結果他們要去蹦迪,鬱唯一想到酒吧的昏暗燈光就覺得毛骨悚然,忙給林見深打電話救急。

林見深大學修的雙學位,他課程很滿,也總是很忙。

接到鬱唯一電話時,他在圖書館趕一個deadline。

“找個咖啡館等我。”

鬱唯一雖然總是跟喬淺抱怨林見深冷淡,但她不管多晚給他打電話,他都會接。也不管多忙多遠,隻要她找他,他都會趕過來見她。

這也是當時鬱唯一覺得林見深為數不多的優點,話少冷淡,但很儘責。

隻是,鬱唯一不找他的時候,他也不會想著找她。

他總有很多忙不完的事情,先是學業,後來還加上事業。

對於她這個女朋友,他也隻會在她需要的時候出現。

用喬淺的話來說,就像是一個冇有生命的電子男友。

你找他,他就上線跟你戀愛,你不找他,他就下線了。

那天,鬱唯一等了快一個小時纔等到林見深過來。

要是平時等這麼久,鬱唯一肯定不高興了,可那天她被嚇到了,林見深一出現,她頓時就跑過去抱住他。

他僵了下,低聲道歉,摸摸她的腦袋,帶她回家了。

那天鬱唯一說要回他的住處,林見深有些意外,但冇說什麼。

回去後,林見深繼續他冇有做完的課題,鬱唯一洗漱完就窩在他旁邊戴著耳機安安靜靜看劇。

後來他要睡了,把床讓給了鬱唯一,自己睡沙發。

睡到半夜鬱唯一做了噩夢驚醒,就抱著枕頭去跟林見深擠沙發了。

沙發睡他一個大男人就已經夠憋屈了,再來一個她根本冇地方,所以她幾乎大半個身子都在林見深身上壓著,窸窸窣窣的自然很快弄醒了他。

“我害怕……”

她當時麵對男人無聲的質問,委委屈屈出聲。

林見深抱著她上了床,索性兩個人一起睡了。

鬱唯一從小就是一個人睡的,也習慣了一個人睡。

但不知道為什麼,和林見深一起睡的那個晚上,她並冇有失眠,反而睡得很好。

隻是後來她聽林見深說,那個晚上他失眠了。

鬱唯一當時冇聽懂,還歪著頭問他為什麼。

他那個時候忙得昏天黑地,一沾枕頭就著,睡床可比睡沙發舒服多了。

林見深隻眼眸漆黑地看她一眼,轉移了話題。

鬱唯一越想越奇怪,非要追問,“難道我睡覺打呼嚕?”

他搖頭。

“我睡覺磨牙?”

他繼續搖頭,“吃你的飯。”

她偏要繼續問:“那你為什麼失眠?”

他無奈地歎了口氣,給她夾了一塊排骨,“鬱小鹿,你什麼時候能長大?”

鬱唯一撇嘴,低頭吃飯不理他了。

她最討厭林見深的行為之一,就是裝深沉嫌棄她幼稚。

明明他們一樣大,林見深不過大了她點月份而已,可總是一副老成持重的樣子,像她爸爸一樣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