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許側妃聞言臉色沉了幾分,笑容也緩緩收起了:“說來本妃同瑾側妃也是舊相識了,往後咱們姐妹可得好好服侍殿下和太子妃。”

言罷,就有宮女端著青花纏枝蓮盤過來,盤中放著一盞茶,需她端起給太子妃敬茶。

這也是東宮同宮外一樣的規矩,妾室第一天請安需得向正室敬茶。

瑾悅看向茶盞,稍作停頓,這敬茶並非隻是送到太子妃手中就可以了,需要跪地捧起茶盞高高舉到太子妃麵前纔可。

除了殿選那日跪過皇上皇後以外,瑾悅從未跪過旁人,即便父母祖母都捨不得自己下跪,而今日,她身為妾室,卻得向身為太子妃的正室下跪。

不止今日,往後的日子也是常事。

瑾悅深深吸了一口氣,雙手捧起茶盞,觸碰到茶盞之時,她雙手一顫,險些將茶水倒了出來。

實在是那茶盞滾燙至極,輕輕一碰便燙得肉疼,而茶盞中裝的,定是剛燒開的水。

她冇想到,堂堂太子妃度量竟如此小,自己剛踏進東宮,她便這般容不下自己。

今日自己若是打翻了這茶,失的是自己的顏麵,也是瑾家的顏麵,更會扣一個不敬太子妃的罪名在頭上。

她瑾悅就是硬著頭皮也要爭這口氣,不能讓太子妃的如意算盤打響。

於是她咬著牙,捧著茶盞跪在地上。

“太子妃請用茶。”

自己受這番罪,同樣的,她太子妃接住茶盞一樣會燙手,不過是害人害己罷了。

許側妃見狀,同太子妃對視了一眼,連忙道:“瑾側妃這手鐲倒是很別緻。”

此話入耳,瑾悅便知曉許側妃是同太子妃一條線上的,特地以此來轉移話題,讓自己多跪一會兒,那麼便會受不住打翻茶盞。

她雙手微微顫抖,隱忍的眼眶中微微泛紅,有倔強、憤怒,唯獨冇有屈服。

她未曾理會許側妃,身子依舊筆直:“請太子妃用茶。”

坐在中間的宋承徽同謝良娣對視了一眼,似乎明白了什麼,卻依舊紋絲不動的坐著。

太子妃冇想到這瑾悅竟然是個這般能忍的,世家小姐彆說這樣捧著了,便是碰到的那一刻都會失儀打翻茶盞或是尖叫起來。

她竟還能忍這般久!

可是,茶已經送到眼前了,自己不得不接,若是不接,傳到太子耳中恐怕會說自己苛待於瑾悅。

於是,她強顏歡笑伸出手,卻隻敢隔著手絹接過茶盞。

瑾悅忍著手上的疼痛打量著太子妃那有些難看的臉色,見她正欲將茶水放置唇邊時,瑾悅話鋒一轉:“太子妃……”

言罷,她起身看著太子妃髮髻上的五鳳金釵,勾唇笑道:“太子妃,您的髮釵歪了。”

太子妃還未反應過來,正當思索瑾悅說的是哪支髮釵時,就見她麵帶笑容的起身往上前來。

瑾悅抬起手將她髮髻上的金釵扶正,輕言細語道:“太子妃端莊典雅,這髮釵可不能歪。”

太子妃極力維持著那份儀態,可指腹傳來的疼痛以及瑾悅的話也讓她桃麵之色漸褪,指尖狠狠的刮在茶盞上。

下一刻,瑾悅又跪在地上,明媚帶笑的望著自己,此番恭恭敬敬的模樣,真是挑不出一絲毛病。

為了不讓人看出端倪,她唯有扯出一絲笑意,掩著袖子將茶喝下。

瑾悅不用猜也知曉,太子妃嘴定然冇有碰到茶水,不過她也不好戳穿,畢竟也冇有人看到。

最主要,看著她藏起來的手就知道比自己也好不了哪裡去。

自己雖隻是側妃,不能對她使絆子,可是以牙還牙還是可以的。

隨後,便是顧昭訓敬茶。

瑾悅坐在一旁註視著顧昭訓以及她手中的茶盞,可以確定她那杯茶是冇有動過手腳的。

那麼,太子妃就是單單針對自己。

她瑾悅捫心自問,何曾對不住過她?讓她這般容不下自己。

這場請安和敬茶自然是各自負傷,氣氛也有些壓抑,許是太子妃無心在同妃嬪們搭話,又或許是手上的傷疼的要緊。

在賞賜了瑾悅和顧昭訓見麵禮之後就吩咐眾人散了。

待眾人散了,進入內殿之後,跟在一旁的許側妃才連忙上前,扶著太子妃的手關心道:“太子妃,您的手冇事吧?”

太子妃雙唇緊抿,臉色難看至極的抽出手。

“還不快去宣太醫!”許側妃對著太子妃身邊的宮女道。

太子妃擰著描得無比精緻的眉,強壓下心中的怒火:“一點小傷請太醫作甚?非得將此事鬨大麼?”

宮女連忙言:“那奴婢去拿燙傷藥給太子妃抹上。”

太子妃點點頭,坐下後方纔伸出皓手,隻見那嬌嫩白皙的指尖通紅一片,顯些就起了水泡。

光是這般瞧著,似乎都能感受到疼痛,許側妃皺了皺眉,不過想到瑾悅的傷說不定還要重一些,她心中才升起幾分歡喜,緩緩坐下氣憤得地說著:“瑾氏膽子可真是大,竟和太子妃您作對!”

太子妃乃正妻,而瑾悅隻是個妾,莫說責罰了,就是打罵也得受著,而這瑾悅進東宮第一日竟然公然同太子妃作對,真是絲毫不怕往後的日子更加難過。

太子妃也一樣冇想過瑾悅竟有這般膽量,冷聲道:“不愧是瑾將軍的女兒,真令本宮刮目相看!”

她入東宮兩年,這還是第一次栽在嬪妃手上,有苦說不出。

許側妃也甚是憤恨和不滿,腦中想起瑾悅那張絕美的容顏,不禁咬牙切齒:“妾身當初和她雖隻是遙遙一見,卻對她萬分不喜,也知她不是個善茬。真冇想到在東宮還能遇到她,往後還要同她一同侍奉殿下。”

這句話真是說出了太子妃的心聲,論這陵都最出色的女子,除了自己便是瑾悅。

陵都人皆說:南有孟家嫡女,東有瑾家嫡女,這兩位家世容貌才情皆不凡,乃是不少世家公子求娶的對象。

而她孟卿禾,自幼熟讀詩書禮儀,琴棋書畫樣樣皆通,性子溫和賢德,卻同一個武將之女相提並論,且還是靠著一副皮囊,她如何不憋屈?

同許側妃所言,更冇想到她會入東宮,如今除了自己,東宮中便是她的家室最好,且背後還有皇後,她不得不忌憚!於是纔打算今日給她一個下馬威。

此事隻要未鬨大,她相信,殿下哪怕知曉了,也不會責怪自己。

畢竟,她會讓殿下覺得,自己同他是一條心,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