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白玉京

西康順懷市的大橋邊公園的兩邊倚著一些低矮的房子,這些房子都是按仿古設計,門口也總是支些桌椅出來,放著的皆是一些老舊的東西,這裡是這個小城的古玩市場。做的好的,有兩間門麵,房間格局以展架為主,上麵放著店家精心展示的古玩,而兩邊牆上,要麼是一些高山流水的古畫,要麼就是大開大合的劍、戈,甚至有人彆出心裁的掛個丈八長矛,而在外麵的公園廣場上到處是一個一個的小地攤,鋪張布,就將東西放在上麵,什麼西周青桐鼎、明代傢俱、清朝粉彩瓷就隨意的大大不小的疊著,一眼看上去五花八門的,冇有什麼佈局可言,也不怕是否壓壞,反正到來這裡的人,也冇有想花大價錢請一個真貨回去。小攤沿著公園的四角張開,中間的空間不大,但卻不擁擠。每當天剛亮時,嘈雜聲音就開始響起,也意味著一天生意的開始。

趙照是土身土長的順懷人,自懂事以來,老爺子就經營著這家名叫“自來”的古董店,從小趙照就喜歡跟著家裡的老爺子混跡在這個所謂的古玩市場裡,特彆是高中報考誌願時,毫不猶豫的填報了考古專業,結果家裡幾乎鬨翻了天,家中的父母簡直是成了“攔路虎”,死活不同意。結果最後還是老爺子定了下來:“照娃子,有天分,亂世黃金,盛世收藏,現在這年頭,不比我們那時,這行不錯,餓不死。再說,有些東西,總要傳下去。你是走的仕途,但照娃子不合適,有你看著,他也出不了多大的事。”他老爹猶豫了半天,最後點了點頭。

畢業後,趙照大學經濟係的校花女朋友因為回成都,趙照放棄了留在北京的機會,跟著回到成都,用趙照現在形容的話來說,就是年青時荷爾蒙分泌太盛,一頭撞進了軟香暖玉,那分的清是溫柔鄉還是英雄塚。因為學的是考古,找工作大多不對口,企業請人回去,不是去跑銷售,就是做開發、設計之類的,總不會說,你平時負責幫我看看一些瓶瓶罐罐,不過,等他一打聽,這才知道,有個地方和他的專業對口,那就是成都二仙橋。

成都二仙橋,可以說是西部最大的古玩市場,不過自古西南也冇有出過什麼古都,除了三國之時劉備這在美麗的錦官城建都之外,餘下曾作為很多小國的都城,但都冇有太大的名氣,比之西安、南京、北京這些古都差的太遠,因此雖說這裡交易頻繁、市場環境良好,但總體來說,就是先天不足,很少出現引人注目的交易。

在戀愛期間的趙照,最需要的就是錢了,因為隻要有錢,才能給女朋友換來化妝品、新衣服和美食,剛畢業的趙照,還是有大學生的自尊,雖說家裡條件還不錯,勉強算是一個官二代,前期冇有工作時,曾想找家裡人支援一下,渡下難關,不過還好,就在他將要開口之時,終於找到了工作,這個工作就是夥計。

這是在成都二橋催古玩市場的店堂夥計,古玩店的夥計,可不是餐廳賓館的夥計,負責什麼端茶送水的打雜工作,嚴格來說,總要在古玩這方麵,多少要有些見識和經驗的,平時主要是對收售古玩進行初次的掌眼,感覺還行,或者拿不準,就給所謂的掌櫃,也就是古玩店的大掌眼的來親自審看,如果確實是那種“開門假”的東西,也就直接推掉了。夥計不能定價,隻能進行初步的曬選。趙照頂著個科班出身的名頭,但同時卻不是眼高手低那種,平時話不多,隻是他掌過的東西,交到掌櫃那裡,**不離十,專業知識加上從小的經驗,慢慢就體現出來,漸漸的在店裡挑起了大梁,平時如有價格貴點的東西,也會交給趙照過下手,工資也從最初的一千八漲到八千。

本來,趙照開始夢想以後和女朋友有更美好的將來時,現實和夢想開始了第一次的爭鋒,而結果還是像狗血劇一樣,夢想總會給現實擊敗。

你在大學時,隻要你有個性,或者長的和帥這個字沾上邊,那找女朋友是不愁的,那是的女人,是清純的、簡單的、充滿著愛情至上的。但畢業出來後,給這社會洗禮洗禮,那味道就變了,畢竟,自行車的後座雖然是獨屬專用的,但那比的上寶馬座位的舒適,那怕這個寶馬後座上共有,那怕明知隻能坐上一時,也很少有女人選擇在自行車後座坐上一世。

趙照的女朋友也冇有免俗,象牙塔的愛情,畢業僅有一年,就支離破碎了,女朋友的離開,對初出校園的趙照打擊還是很大的,本來就是不是成都人的他,留在這裡也冇有多大意思,再說在古玩店當個夥計,也冇有多大的前途,結果當他老爹一個電話,說老爺子身體不太好時,趙照就回到了順懷市。

回到家後,拒絕了老爹要求去考公務員和國企銀行,反而接了老爺子的店。家裡人雖說不太願意,但家還是老爺子做主,一言就定了下來。

一晃五年就過去了,在這幾年中,老爺子教了趙照很多東西,不是那種所謂的識彆古玩的知識,卻是那種所謂搬山卸嶺、摸金盜鬥的東西。老爺子常感慨的說道:“總算能傳下去。言行之外,趙照總會發現老爺子臉上的笑容是欣慰的。但對於趙照而言,這等為他開設了另一個未知的天地,但這東西可不比自己之前所學習的古玩,想起來,可以親自去摸一摸,驗證一下。這東西他冇法練手,也就隻能拚命的記著,希望有一天,能有上手的機會。

老爺子也在一年前走了。當老爺子最後躺在床上時,拿出一個牌子,交給了趙照,隻是說這是祖傳的,可能有大用,但一輩子也冇有弄清是什麼,希望趙照有一天能搞明白,到時記得到我墳前告訴我。這個牌子比煙盒稍小一些,非金非玉,充滿著玉的光澤,但一入手卻是極沉,牌麵上,佈滿祥雲,隻是頂端露出一隻手來,下麵用小篆刻著:“玉京”兩字。趙照也曾仔細研究過老爺子留下的這個牌子,隻是上麵的資訊實在有限,想起老爺子一輩子也冇有弄明白,自己那能隨便就清楚,最後也就放在身上,當對老爺子的念想。

今天是農曆二月二,龍抬頭,也就是俗稱的“青龍節”。趙照今天按照習慣去剪了個平頭,特彆是四嬸這個對易經有深入研究說法是:年青人,頭髮不能蓋著印堂,不然會招來不乾淨的東西。剪去頭髮的趙照,五官梭角分明,顯的頗有陽剛之氣,隻是眉宇間卻有些清秀,混雜在一起,卻有一種奇異的魅力。可惜古玩市場裡通常都是男性,長的好看與否,也冇有什麼用處,加之這裡除了負責掃地的大媽,也確實冇有幾個女性,趙照平時也冇有什麼習慣去外麵接觸,因此,到快三十了,也還單身。家裡父母催了好多次,最後實在冇法,就介紹相親,趙照也就口頭答應,卻從不見麵,因此最後也就隻能不了了之。

剪了頭的趙照打開門,麵前嘈雜的環境,心情卻格外的好,昨天花1萬元收了個萬曆年間的民窯青花碗,估計能賣了3、5萬,一年的房租都夠了。趙照平時性子淡,本著夠用就好的心情,但眼光卻是出奇的準,加上給的價格還算公允,這才接手一年,在這個市場裡的也算小有名氣了。趙照剛拿起豆漿剛喝了一口,突然門外走進一人,這人不高,皮膚黝黑,身材乾瘦,滿臉的皮皺,但仔細看來卻歲數又不大,眼睛長的很開,眉毛卻八字樣的掛著,穿著件過時的小褂子。進來就說:“照哥,這裡有個貨,幫看看。”

趙照抬頭,看了一眼,臉上帶著笑道:“皮猴,你又有什麼好東西,是濕的還是乾的。所謂濕的就是指墓中剛出土的,而乾的就是指一直收藏在玩家手中或者在不懂行人的家中。

皮猴縮著肩,左右晃了下,小心翼翼伸入懷中,將懷中的東西放在趙照的桌前,趙照一看,突然眉頭皺了起來,臉色突然一變,將麵前的東西抓在手中,仔細觀察起來。這東西太熟習了,因這個東西,趙照也有,也就是他隨身攜帶的“玉京”。在手的上感覺很對,東西的材質一樣,隻是上麵小篆刻著的卻不是:“玉京”兩字,而是刻著“紫微”兩字。

皮猴認識趙照兩年了,從來冇有看過趙照這種嚴肅的表情,略有發怵的道:“照哥,這是啥東西,我看了很久,也冇有明白,也不知啥材料做的,玉色看上去有些像和田玉,但和田玉卻冇有那麼重,你在我們這裡眼光好,能否幫忙掌掌眼,看下是什麼東西,我感覺這東西很不一般,卻又說不上這是什麼,出手吧,怕價格低,走眼。”

趙照看了眼皮猴,伸入懷中,將老爺子留給他的牌子放在桌上,兩個牌子一般大小,連上麵的祥雲和祥雲中的那隻手都是一模一樣。趙照歎了口氣,接著說:“皮猴,這東西我也有一件,隻是我的是祖傳的,這東西,我研究過,能知道的就隻有一點,你給我說下,你這東西怎麼來的嗎?

皮猴對於趙照也有玉牌吃了一驚,點了點頭道:“照哥,你知道的,我這個人冇什麼文化,以前靠著八爺,盜盜鬥,混口飯吃,我這身材下鬥正合適,雖然每次分的不多,也夠我用的了。前些年八爺為得一件宣德爐給那邊出貨佬給”燒“了,現在還在牢裡蹲著。我一個人也冇有什麼本事下鬥,因此就做些走街串巷的生意,前些日子,到湖北那邊一個叫小陽村的地方收貨,結果正遇上有家人兩兄弟去山上挖藥,卻挖出一些瓷器,瓷器我是一個冇見著,也不知是什麼貨,他家時,說是以1千元價格全部賣掉了。後來說,還有一個牌子,當時放在家裡冇有找著,後來纔在家中小孩的床上找著,估計是小孩覺的好玩,就拿來玩,我看著這東西不錯,也不知是什麼,結果花了500元買的。”

趙照看著皮猴說著這個牌子的來龍去脈,聽皮猴說完,有些感歎道:“這樣也能收著。”摸出一盒煙,遞了一支給皮猴,邊點菸,邊說:“皮猴,這東西我也說不上來,你看這祥雲。”說著,指著牌子。

“祥雲是雷紋並且采用的是雙陰線紋,也就是說這是西周的典型的風格,按理說當時已經有玉器了,但玉器肯定冇有這麼精美的,當時的玉器以有斧、刀、璧、環等為主,總體而是那種古樸簡的風格路線,再看上去的”玉京”,包括你這個“紫微”用的是小篆,這是秦朝李斯受命統一文字而創造的,也就是說和上麵的紋飾風格的時間上來說至少相差了幾百年。之前我一直對“玉京”兩字無法去判斷,今天看見你這“紫微”,終於知道說的是什麼了。”

皮猴呆了下,道:“照哥,彆賣什麼關子了,你快說吧。”說完,雙手一搓,有些心急的樣子盯著趙照。

趙照拿起桌上的兩麵牌子,神情有些晃忽道:“上處玉京,為神王之宗,下在紫微,為飛仙之主。”

皮猴聽著,更是暈頭轉向,饒了饒頭說:“照哥,你還是簡單的說吧,聽不懂你的是什麼。”

趙照無奈的笑了笑說道:“這個啊,說的是一個神話故事,道家傳說元始天尊居住於玉京山,其山在諸天中心之上,山頂巔峰之處有座由金、玉、寶石雕琢而成的輝煌宮殿——玉虛宮。要想成仙白日飛昇的話,就要找到這玉京山,唐朝李白也一首詩叫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仙人撫我頂,結髮受長生。說的也是這裡,因此也有人叫玉京為白玉京。”

趙照抬頭望著窗外,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自語到:“長生,這是一個千古的願望,隻是從古至今還冇有人能夠真正的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