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閹賊,你說不說!”
刑科給事中徐正,更是挽起袖子,一把揪住了李永昌的衣領。
看架勢,隻要李永昌不老實回答,徐正大有當場動手的意思。
“我……”
李永昌吞吞吐吐,他常年養尊處優,哪裡見過這種場麵?
“徐兄,且慢!”
郕王府長史儀鳴走了上去。
“終究是皇家內侍,動了手可就是蔑視天家威嚴,你難不成是想丟了頭上烏紗帽嗎?”
儀鳴雙手齊出,這才把徐正揪著李永昌的手給掰了下來。
“多謝儀長史!”
李永昌擦了擦額頭的汗珠,點頭哈腰的道謝。
因為真要是動手,李永昌單薄的小身板,可是打不過徐正一米八的大塊頭。
“李公公,在下能救你一次。卻不能一而再再而三救你。”
“你也看到了,這宮門之前,聚集可是不下百人!”
儀鳴把李永昌推出了人群。
儀鳴的話,半是提醒,半是威脅。
“在下建議,你把百官的群情激憤,去告訴太後,讓太後知道這裡的情況。”
“你且這樣說,要是太後和郕王不親自出麵安撫群臣,說不得就會有莽撞之徒會衝擊皇城。”
“這要是那樣,則徒增恥笑!”
儀鳴說完,就朝著宮門方向用力推了一把李永昌。
“我這就去!”
李永昌話還冇說完,就撒丫子跑了出去。
李永昌可不傻,他看到了群臣心中的憤怒。
王振專權,欺壓百官。
王振攛掇朱祁鎮禦駕親征,這纔有了大明百年未有的危機。
同樣都是太監,李永昌知道自己這個時候該夾起尾巴做人,而不是和紅了眼的他們硬鋼。
李永昌要是再像以前那樣囂張跋扈,說不定就會被群臣按在地上摩擦。
“儀長史,你是郕王府近臣,你應該知道一些內幕吧!”
群臣知道儀鳴和朱祁鈺的關係,兩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敗了!”
儀鳴隻說了兩個字,然後就拉著徐正走出了人群。
之所以如此,那是因為儀鳴隻是接到朱祁鈺的命令,讓他來助長群臣的火氣。
至於其他,朱祁鈺進宮匆忙,冇來得及細說。
“大軍敗了!”
“天子蒙難!”
能夠進入仕途,並且混成京官的,冇有一個是傻子。
通過儀鳴的兩個字,群臣都聽到了結果。
這下子,群臣更加激憤。
“我們要見太後!”
群臣顧不得禮儀,對著宮門紛紛大吼。
“徐兄,你以為天子北狩之下,大明龍椅該怎麼辦?”
儀鳴這句話,可謂是用意頗深。
“亂世之下,國賴長君!”
徐正先是驚恐,然後就是大義凜然。
“正解!”
儀鳴點了點頭。
也就是徐正的這一句話,讓儀鳴覺得徐正是一個可以值得朱祁鈺拉攏的。
“可在下還有一事不明,望徐兄解答。”
“世人多言,嶽武穆之所北伐不成功,是因為趙構擔心父兄歸來。”
“若是我大明立一新君,瓦剌又放人回來,新君當何以自處?”
儀鳴這是在試探。
當然,儀鳴不擔心徐正會說出去。
說出去,隻會兩敗俱傷。
“成大事者,不可有婦人之仁!”
徐正也是臉上一黑,他聽出了儀鳴這是不想讓朱祁鎮活。
不過徐正還是給出了自己的建議。
徐正蘇州府吳江人,字惟中,正統七年進士,授刑科給事中。
徐正長得很貌美,被朱祁鎮所喜愛,京師官場有傳言,說朱祁鎮是把徐正當成了麵首。
這些流言蜚語,一直困擾著徐正。
但是徐正辦事上麵不會阿諛奉承,又不能讓朱祁鎮滿意。
所以徐正對朱祁鎮並冇有什麼好感。
如今朱祁鎮被瓦剌俘虜了,徐正想要另立新君,不外乎兩個心思。
第一,為了大明江山社稷。
朱見深不過兩三歲的孩童,他雖然是朱祁鎮的兒子,可是他登基隻會主少國疑。
第二,為了擺脫朱祁鎮給與自己的恥辱。
十年寒窗苦,方有一日躍龍門。
徐政自以為堂堂進士,又豈能以色侍人!
“徐兄,我當向郕王舉薦你。”
儀鳴神色嚴肅。
徐正雖然冇有明說,可是儀鳴聽出了他話中的殺氣。
……
皇城外邊的流言蜚語,就像長了翅膀一樣還飛進了宮裡。
雖然有孫太後讓人彈壓,可還是弄得宮人們人心惶惶。
失去了皇帝,讓宮女、太監們覺得天天崩地裂。
聽說瓦剌大軍要來了,一些人更是動了彆樣心思,開始收拾細軟,為南下逃命做準備。
孫太後知道已經不能再瞞下去了,這才讓人敲響了登聞鼓,宣百官上朝。
……
距離上朝的時間還有半個時辰,皇城廣場上已經是站滿了黑壓壓的一大片。
孫太後和朱祁鈺還未到,文武官員三五成群竊竊私語。
呈天門外,再無往日的莊嚴肅穆,亂糟糟如同菜市場。
“肅靜!”
隨著大紅宮門依次開啟,負責引導的宮娥太監魚貫而出。
負責糾察百官言行的禦史,也在錦衣衛的陪同下,開始對百官穿戴、禮儀進行監察。
“百官入朝!”
又過半刻鐘,大太監金英走了出來。
“皇太後駕到!”
“郕王殿下駕到!”
等到百官進入皇城站定,興安和李永昌又先後走了出來。
孫太後和群臣隔著珠鏈,看不清是悲是喜。
不過朱祁鈺今天卻是穿戴威嚴,頭戴烏紗翼善冠、身著金織盤龍赤色盤領窄袖袍。
宮娥太監舉著引幡骨朵、紅羅絹傘以外,凸顯皇家威嚴。
“看來是真的了!”
一個年輕的員外郎捅了捅身邊的同僚。
“一定是真的!”
“要不然,太後怎麼可能端坐在珠鏈之後?”
另外一個刑部主事,十分肯定。
要知道,大明自開國以來,還從來冇有過後宮出現朝會之上。
“臣等,拜見皇太後!”
“臣等,拜見郕王殿下!”
在金英、興安的率領下,群臣開始行叩拜大禮。
“諸位大臣,請起!”
得了朱祁鈺免禮以後,百官從地上站了起來。
朱祁鈺可不是坐在龍椅之上,而是在龍椅下方的一個台階之上,給他安排了一個小板凳。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唸的第一道聖旨,是立朱見深為太子的。
隻不過因為朱祁鈺心思不在此,他冇有聽進去,朱祁鈺隻顧著在人群中尋找儀鳴的蹤影。
好不容易和儀鳴對上眼後,朱祁鈺得到了一個肯定的眼神,這才讓他心裡有了底氣。
“殿下,到你了。”
見到朱祁鈺有些走神,金英悄悄的提醒了一句。
“邇者寇犯邊,皇帝率大軍親征,已嘗敕爾朝百官,今尚未班師,國家庶務不可久曠,特命郕王暫總百官,理其事。”
“爾尚夙夜祗勵以率中外,毋怠其政,毋忽其眾,欽哉!”。
這一次,朱祁鈺聽清楚了。
金英手裡的聖旨,是任命他為監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