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慕琅夫婦最不待見品行不端之人,若蕭正淵之事落實,哪怕蕭家於他慕家有恩,想要再如之前那般大力支援,卻是不要再想了。

畢竟,落他們慕家恩情的是蕭從善夫婦,而不是他們的兒子!

慕琅眼中冷意收起,這種事有葉瑾君一人處理已然足夠,他可冇那麼多心思落在這些小事之上。

……

這一夜,慕由儀睡得很安穩,夢中再也冇有出現過上一世的場景,以至於她難得地睡了一次懶覺。

等到烈陽從窗沿撞進,悶熱升起之時,慕由儀才慢慢睜開雙眼。

“小姐,你醒了。”春花一直在屋內候著,見慕由儀睜開眼,便合步走近床榻旁。

“嗯~”,慕由儀很是慵懶的出聲,身上那層白色的素紗根本遮不住其下細嫩到泛光的姣好身軀。

髮鬢挽起,慕由儀眼波綿綿,一覺醒來,她隻覺心中繁重儘泄,整個人都輕鬆了無數倍。

待到熟悉完畢,秋月已經托著木盤走入房中,其上是鎮國公府幾乎不變的早食。

一碗肉粥,一碟鹹菜加上兩個饅頭。

“小姐,姑蘇城內有信來。”

秋月將木盤放下,將碗筷分置在慕由儀身前,隨即從袖口處取出一封黃灰色的信封。

慕由儀眉目輕挑,點了點頭,隨意說道:“放著先吧,待我吃完早食再說。”

秋月與春花對視一眼,冇有再多言半句,這幾日的慕由儀變化當真大呢。

若是以前,聽到有姑蘇城的來信,不管在做什麼,都要放下手中之事,一人拆信獨自偷笑呢。

慕由儀吃得很慢,一刻多鐘後,她將嘴擦拭乾淨,而後纔拿起那黃灰色的信封。

與往日的回信不同,這一次的信封上多了“儀兒親啟”四字。

字跡若銀鉤,轉呈之處儘顯雄渾之意。

都說見字如人,但以文墨而言,蕭正淵就以先攝人心。

慕由儀嘴角掀起一抹冷笑,她倒要看看,這位以穩重和才辯掌控齊國,一統南北的未來左相,今日的他,其筆下是不是可落筆驚鬼神,化不可能為可能。

信紙展開,落目之字,便以雜亂入眼。

慕由儀湊近身子,仔細分辨數息,方纔確認是“赤子心誠”四字。

反應過來的慕由儀目光冷下兩分,蕭正淵隻是略施手段,便能牽她心神,這四個雜亂之字,若是在前世的自己眼中展開,怕已然眼淚橫流,以死明誌之意愈堅了。

深吸數口氣,慕由儀不由有點後悔,前世的他對蕭正淵行事手段瞭解太少了,以至於此刻那般謹小慎微。

雙眼再落於信紙之上,雜亂的字跡逐漸板正,而後潦草,至於最後已是墨跡暈開。

無需懂其意,隻看其形,慕由儀腦海中浮現的第一幅場景,便是蕭正淵咬牙不捨,眼中痛苦溢位,卻強撐著桌案,提筆書寫那幼學之童都讀得懂的反話。

是的,蕭正淵的回信冇有出乎慕由儀的預料。

通篇百餘字,字字真切,無一句挽回之語,全是那欲言又止的祝福之言。

此信若傳於他人手,世間怕又要出一個如焦仲卿般的癡情男子了。

將信紙揉做一團,然後置於碗底那殘留的粥水之中,以玉筷將其攪開,直到信紙稀爛,墨跡盪開,慕由儀方纔從噁心的感覺中走出。

上一世自己到底是多傻,纔會對蕭正淵那般死心塌地。

“研墨!”

慕由儀眼中鬥誌升起,兩人的第一回合交手,便由此開始吧。

“啊?”

“好的,小姐!”

春花很快反應過來,將眼中氤氳的淚水收回,小跑至書桌旁,新嫩手指上,幾滴清水滴落於硯台。

隨後掀開墨盒,取出鎏金的徽墨,清水化為黑色,但遠比那粥底浸泡出墨漬要來得純粹而不使人生惡。

慕由儀提起一支軟毫中鋒毛筆,此筆寫出的字端秀而飄逸,最是適合她此刻的心境了。

筆毫落紙,頓了半息之後,便是揮灑如意。

與蕭立淵故作姿態控製的字形與字數相比,慕由儀所寫皆為心中所想,每落一筆,都是對上一世的她那份天真的祭奠。

上一世,人人皆知蕭正淵大才,可有誰知曉,藏於那位左相大人身後的她,胸中墨水,可不遜分毫!

小半個時辰過去,四張信紙上墨字刊印,慕由儀落下最後一筆,而後便是輕出一口長氣。

蕭正淵的回信中,表達的不僅有他想要呈現給慕由儀看的一麵,還有留下的一個陷阱。

上一世,慕由儀羞怯,在太後差遣寧遠入鎮國公府打探口風之前,哪怕她心中願意。

但與蕭正淵的來信中都止於“禮數”二字,並冇有直白地表露過自己的心思。

但這一次,蕭正淵將自己放入到一個“被拋棄”的位置,字裡行間雖是對慕由儀的祝福,但更多的是撩撥起慕由儀對他的愛意。

蕭正淵真的很自信,在察覺到慕由儀動搖之後,不僅儘最大可能去挽回慕由儀的心,希望她能以“死”抗爭,更希望慕由儀能在回信中,直白的表露出心中真切情感。

慕由儀能想象得到,若自己真遂蕭正淵的心意,寫下他想要看到的信。

待這封信送出去,然後“不小心”在半路出了點意外,以至於流傳出去。

重顏麵的皇室還會願意迎她?

重門風的慕家,還會拒絕蕭正淵緊隨而來的示好與“擔當”?

“蕭……哥哥呀,儀兒真的長大了呢!”慕由儀心中冷笑一聲。

待墨跡變乾,慕由儀將信紙塞進所剩下的最後一個特製的信封之中,將其交給春花後囑咐道:“春花,將這信送往姑蘇,但……它要出現在駱大哥手中。”

“而後……我希望,整個齊國,都要知曉慕家對蕭家感恩之心。”

“還有……我慕由儀嫁入皇家之事!”

春花心中顫顫,看著自家小姐臉上那從未出現過,隻在那些趕考學子上看見過的神色,那是……對功名還是對權力的渴望?

春花不敢多問,但她很確定,自家小姐會幸福。

會冇有任何汙名,在天下人的祝福中,被迎入皇宮,成為一個被嗬護的人。

而不是如之前那般,當個大傻子!

“好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