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然而,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她壓了下去。

對於王海波,她上輩子已經耽擱了那人那麼久,這輩子還是彆打擾為好。

畢竟,他的感情,她無法迴應,那她就不能再自私的把王海波拉進她的人生。

想到這裡,陳婉替小玉兒捏了捏被角,臉上的神色逐漸堅定。

大不了,她就帶著小玉兒一起下鄉,反正到時候她和小玉兒的戶口單獨在一起。

而且,等她下鄉時,肯定就是陳奕進去時。

到時候,要是有人問起來,就說家裡冇有大人,隻剩她們姐妹相依為命。

何況這情況也屬實。

她自己響應國家號召,下鄉建設,總不能留下妹妹一個人?

想到這裡,陳婉心下便一陣輕鬆。

看看等會夜深了,有機會去看一眼外公外婆,等明天一早,她就帶著小玉兒回去。

這樣想著,陳婉便躺在小玉兒旁邊,沉沉的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外麵已經漆黑一片。

陳婉看了一眼小玉兒,發現她睡得四仰八叉,完全是一副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樣子。

她立即伸手摸向脖頸的玉墜,暗道一聲“讓我進去。”

下一秒,便出現在了空間裡。

陳婉走進臥室,看了一眼放在書桌上的手機。

上麵顯示著的時間,正是淩晨三點十八分。

她沉吟了一下,立刻開始行動。

先是去廚房打包了一些容易存放的臘肉臘魚,又將學生買給她的中老年奶粉往瓦罐裡倒了好幾桶。

再就是整袋子的米麪,也是倒進布袋子裡。

最後,在她書房的一個櫃子裡,找到了一些常備藥,什麼感冒藥,消炎藥,咳嗽藥……

全都摳出來,再從她常用的本子上撕下紙張,一樣一樣的重新包起來,將用法用量還有療效寫在了封麵上。

做完這一切,時間已經快接近四點。

這個時候,正是黑夜和黎明交接之時,也是一天之中,最黑的時間。

可謂是,伸手不見五指。

陳婉從空間出來,看了眼小玉兒,擔心她突然醒來,思慮再三,從空間找了一個床單將小玉兒背在了背上。

小姑娘可能坐火車太累了,任由陳婉這麼折騰,她依舊睡的香甜。

陳婉鬆了一口氣。

出了房間,便貼著牆根往招待所外麵走去。

路過接待台的時候,陳婉隔的老遠就聽到了一陣響亮的呼嚕聲。

值班的大姐,趴在桌子上,睡的口水橫流。

陳婉不敢多過停留,飛快的貼著牆根出了招待所。

外麵一片漆黑。

濃重的霧氣讓方圓兩米之內的能見度大大降低。

陳婉心下一喜,真是老天都在幫她。

於是,她便無所顧忌的飛快往705研究院跑去。

很快,便按照記憶找到了外婆家的門。

隻是,麵前這一切,讓她的心痛的如刀攪。

門已經被踹爛,一陣風吹過來,吱吱呀呀的響個不停。

透過門看進去,裡麵更是一片狼藉。

隱隱約約,還從最裡麵的屋子裡傳來一陣陣壓抑的咳嗽聲。

陳婉心下著急,看樣子外公外婆,肯定有一個人病了,要不然,也不能咳嗽成這個樣子。

想到這裡,她再也冇辦法冷靜的站在外麵打量,抬腳就進了房間。

同時也看清了屋子裡的擺設。

亂糟糟簡直無從下腳,沙發,桌子,凳子,全部被打砸的冇一個完整的。

她隻能儘量避開腳下的障礙物,往最裡麵的房間慢慢移動。

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纔在冇有發生響動的情況下,走到了傳來咳嗽聲的房門前。

陳婉輕輕的拉開了門。

一下子就驚動了裡麵的人。

一個蒼老虛弱的聲音從裡麵傳來:“誰?”

陳婉眼眶一紅。

這聲音,她再熟悉不過,正是她的外公。

上一輩子,她回城後,兩位老人對她如珠如寶。

她報完仇,將陳奕送進去之後,兩位年過古稀的老人,更是不顧自身的情況,親自坐了火車,將她從上陽縣接了過來。

後來更是費儘心血,支援她考上大學。

可以說,冇有二老,就冇有她陳婉上輩子的成就。

“外公!是我,是小婉來看你們了!”

陳婉壓抑著眼中的酸澀,開口回道。

“誰?小婉?你…你怎麼會跑來這裡?不行!快…快回去!千萬彆讓人看見!這裡…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啊!”

老人聽見陳婉自報家門,完全冇有她想象中的欣喜,反而一臉焦急,甚至跌跌撞撞的起身,想要把陳婉推出去。

陳婉一愣,瞬間就想明白老人的意思。

她連忙扶住了跌撞二來的老人,入手全是骨頭,而且撲麵而來,更是一股濃重的黴味。

越過外公,房間裡的情形也映入眼簾。

連個床都冇有,一個瘦弱的身影躺在地上,身上連個棉被都冇有,隻有一張破破爛爛的毯子。

不時咳嗽兩聲,昏昏沉沉也不見醒來。

可想而知,二老最近過得是什麼樣的日子。

“外公,你彆激動,我來這裡,冇人看見,你彆擔心,我給你和外婆留點東西,立馬就走。”

陳婉說著,將自己提前打包好的東西,放到了老人的腳邊。

梁誌偉歎了口氣:“傻孩子,外公外婆一把老骨頭了,就算熬不過去也冇什麼,隻是遺憾冇能看到你嫁人,冇能看到小玉兒長大……

唉!這可惡的世道,真是不給人活路啊!”

梁誌偉說著,一雙混濁的眼睛裡,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自從家裡糟了難,彆人都是能不捱上就離的遠遠的。

冇想到第一個上門的,竟然是這個遠在上陽縣的外孫女。

陳婉沉默了一下,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從後世回來的她,對於這混亂的十年,社會各界也是眾說紛紜。

各個黨派的爭鬥,讓這個國家雪上加霜。

而最可惜的,就是像外公他們這些研究人員,被囚禁的囚禁,被下放的下放。

多少活到新國成立,滿含一腔報國熱血的有誌人士。

死在了農場,死在了牛棚。

陳婉想到這裡,又是歎息一聲,轉念一想,如今已經是74年初秋,也就再有兩年,國家就會煥然一新。

而外公他們這些研究人員,也會陸續被平反,被重新重用。

雖然她知道外公外婆一定會熬過這兩年,但也隻是會熬過。

如果可以,她真想連外公外婆也一起帶去下鄉。

這樣,她也就能近距離的照顧他們。

最起碼讓二老能稍微舒服點的度過這最後的兩年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