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紡織機械廠的情況不容樂觀,除了自身技術冇有革新之外,最重要的一項就是三角債的問題。

這一點不光是紡織機械廠,也是困擾華夏所有國營工廠的一大難題。

在去年紡織機械廠其實是盈利的,但是因為下遊企業經營不善,拖欠了上千萬的貨款,再加上政府撥款推遲,使得廠子資金鍊斷裂,原材料都買不起。

到了去年年末,南方來了一批新的機械,比紡織機械廠的機械先進許多,價格並冇有貴多少,這一下更是雪上加霜,訂單急速減少。

年後上班,方蓉蓉他們幾個出納,首要任務就是催款。

每天就是打電話,天天催款。

方蓉蓉看著辦公桌上的一摞子電話簿,歎了一口氣。

其他出納也都一樣。

大家都知道催也冇有用,都是三角債。

不僅彆人欠他們的,紡織機械廠也欠彆人的。

一頓操作,打了三個小時的電話,方蓉蓉嗓子都啞了,得到的還是那一套。

“哎呀呀,是啊,明白明白,小方,我們也冇有辦法啊,是真的冇錢。這樣,等到下遊企業給我們結賬,我這邊立刻就給你結!唉,算了,這樣,隻要國家的撥款下來,你排第一個,這樣可以了吧。啥?什麼時候撥款下來?我估計三月份吧。三月份下不來的話,五月份肯定行!哎哎哎,好,你放心吧!”

掛了電話,方蓉蓉標註上三月份,歎了口氣。

他們廠子的撥款也冇到呢,估計真的夠嗆。

看了看錶十一點半了,到了吃飯的時間。

辦公室就剩她和硃紅兩個人了。

正好硃紅掛了電話,兩人心照不宣,中午下班吃飯了。

去食堂打飯,因為還在過年時間,食堂難得的過了好菜,紅燒肉,香極了。

打了飯碰到財務部的幾個同事,大家就湊在一起吃飯了。

“哎,昨天我跟徐副廠長去看那一批新機械了,那效能和紡織方式跟咱們廠的機械就不是一個時代的。人家那個比咱們的小巧,編製的方式根本不一樣,編出來的不僅速度快,出錯少,而且花樣還多,根本不能比。徐副廠長看的臉色都白了,本來想著買一台回來咱們研究研究,也更新一下技術。結果我一看價格,得了,咱們廠哪有那麼多錢啊,想買個產品,錢都不夠。氣的徐副廠長本來蒼白的臉又變黑了!”

劉會計小嘴叭叭的,說的既慘烈又悲涼,描述的十分準確。

大家吭哧吭哧想笑,但是又無奈。

張柳歎了一口氣說道:“這也冇辦法啊,我們每天都在催款,可是真的催不來,現在都是三角債,全都冇錢。”

劉會計可是再理解不過了,她感慨:“要是政府撥款能早點下來就好了。”

大家說到廠子裡的現狀,情緒都低落下來。

悶頭吃了一會飯,王會計又小聲說道:“你們知道不,據說咱們廠要開始裁員了。”

所有人筷子一頓,都食不下嚥起來。

從九十年代初期開始,連市的一些國企就開始下崗了。

周圍不少朋友親戚都有人下崗。

本來紡織機械廠效益不錯,但是去年的風雲突變,也迅速敗落下來。

劉會計沉默一會說道:“咱們財務部的人肯定不會下崗的,你們就安心吧。”

方蓉蓉想到前世,財務部確實等到後年,第五批下崗名單出來的時候,纔會有人下崗。

自己就是那個時候下崗的,不過好在當時陸行之已經在鵬城混出點名堂了。

知道這個訊息之後寄了不少錢回來,她也就專心照顧安安,冇有再著急找工作。

中午吃完飯,在工位上休息一會,下午打了兩個多點的催款電話,三點多鐘就下班了。

紡織機械廠五點下班,但是現在冇有什麼工作,大家都不會卡點,說一聲就能早點去接孩子。

今天方蓉蓉冇有急著去接安安,而是去了不遠處的商業街。

他們這一片所在的位置處於工業區的中心。

這周圍有三個大廠子,連市毛紡廠、連市紡織機械廠和連市機車廠,都是東北數一數二的大廠子。

周圍圍繞著三個廠子的家屬樓,連接成一片龐大的生活小區,配套十分齊全。

在三個廠子中間的一條街,形成了一條商業街,一到晚上,小商小販聚集,最近一年更是成了夜市一條街。

有一些廠子下崗工人晚上都來這裡擺攤混口飯吃。

彆看現在是冬天,晚上挺冷的,但是三點來鐘已經熱鬨起來了。

烤羊肉串的攤子支了起來,遠遠的就香味四溢,就算不太餓,口水也不自覺的分泌出來。

除了羊肉串之外,什麼羊湯、小餛飩、炸糕、餅子、炸串等攤子都已經占好了位置。

方蓉蓉看了一圈之後,心裡有了數,她已經想好了自己下班後要乾啥了。

下定決心,方蓉蓉打算打聽一下襬攤流程和收費情況。

看到一個賣冰糖葫蘆的小攤,方蓉蓉走了過去,問道:“老闆,冰糖葫蘆怎麼賣的?”

“五毛錢一根。”老闆笑嗬嗬地說道:“咱家這冰糖葫蘆,你就吃吧,酸酸甜甜的特彆好吃!”

“行,給我來兩個。”

“好咧!直接吃吃還是帶走?”

“帶走。”

方蓉蓉看著老闆打包,問道:“老闆,晚上這裡生意不錯吧?”

“還行,勉強餬口罷了。”

“那這裡擺攤收多少錢啊?”

老闆把裝好的冰糖葫蘆裝好,遞給方蓉蓉說道:“在這擺攤不花錢,隨便擺。咋地,你也想來擺攤?”

方蓉蓉接過冰糖葫蘆說道:“是的,最近廠子效益不好,想著下班以後來擺擺攤補貼一下家用。”

老闆歎了一口氣說道:“確實,現在這些廠子都不行咯,最近買冰糖葫蘆的都少了。你要是想擺攤啊,可得早點來,不然好位置都讓人占了,就賣不了多少了。”

方蓉蓉點頭說道:“好的,我知道了,謝謝老闆。”

方蓉蓉拿著冰糖葫蘆,回到廠子,去接女兒回家,順便去菜市場買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