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沈廠長已經等的不耐煩了,他見張主任在那津津有味的看著,也不好意思打斷,隻能強忍著。

好在,等的時間不算太長,杜若已經收了刀具。

她把作品遞到張主任手裡,張主任把石刻托在掌心,不住的讚歎:“妙,妙啊,線條流暢自然,古樸大氣,鬼斧神工啊。”

旁邊的幾位領導同誌也都圍上來看,都讚賞不已。

有一位同誌推推眼鏡說:“這刀工可以稱得上大師級彆了,你看看這神韻這線條,真是絕了,這就是一塊普通的石頭,簡直是化腐朽為神奇啊!”

另一位同誌說:“這雕工最講究的就是神韻,這石頭簡直像被賦予生命一般,活過來了。”

沈廠長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他在這一行多少年了,是個識貨的。

大道至簡,這塊石頭上線條不多,寥寥幾筆,人物的神韻就被刻畫的惟妙惟肖,如同活過來一般。

平心而論,這確實是大師級彆的,但是,他回頭看了一眼杜若,一個女同誌……

杜若看著沈廠長的眼神,心底一聲冷笑,這樣的眼神,她看的多了。

彆說是這個年月,就是在幾十年後的那個時代,也經常有人用這種眼神看著她。

女的怎麼了?吃他們家大米和白麪了?

這些人都是一副女人走遠點,根本不適合的態度。

笑話,這不是得手底下見真章嗎?玩嘴皮子有什麼用?

沈廠長說道:“這雕工確實不錯,但是杜同誌啊,都說學無止境,我們有點進步,不能驕傲啊。

這樣吧,你不用參加廠子裡的考試了,這個就算是你考試了,你直接進中級工。

還希望你繼續努力,李師傅年紀大了,你跟著他好好學習。”

杜若都被氣笑了,這是明目張膽的包庇了。

她凝神看了沈廠長一眼,喲,這紅色線條占了一大半,尾端還有一個紫紅色的邊,來頭不小啊?

她還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現象,這個沈廠長在靠近張主任的時候,他頭上的那個紫紅色的邊就會出現。

離得遠一些,就會淡一點。

這就有意思了,難道沈廠長的前程都在張主任身上?他們是什麼關係?

有一位同誌推了一下鼻梁上眼鏡,皺著眉頭說:“中級工?沈廠長,這不妥吧?難道你們廠子裡的中級工都能達到這種技術了嗎?”

沈廠長的臉一紅,這肯定是不能的,但她一個女同誌……

張主任沉吟了一下說:“這樣吧,就給小杜同誌定一個高級工,她還是當得的。”

他又對杜若說:“年輕人受點挫折不是壞事,希望你勇攀高峰,至於李師傅降一級工資吧。”

高級工就不用在李師傅手底下了,這個結果還可以接受的。

事情就這麼定下了,沈廠長陪著張主任又到彆的地方去視察參觀,他走的時候跟鄭秘書嘀咕了幾句。

鄭秘書走到杜若麵前跟她說:“廠長說讓你去五組當組長,已晉級的手續,我回頭會給你補上,上個月的工資也給你補發,你看還有什麼意見嗎?”

五組?杜若笑了。

五組是專門收拾爛攤子的地方,有雕刻失手的,損壞的物件,都會送到五組去。

能修的修補,不能修的就扔到倉庫裡。

這個地方乾活不累,全憑心情,畢竟扔過來的都已經是廢料了,誰也冇有本事化腐朽為神奇不是?

杜若說:“我服從組織安排。”

不就是流放坐冷板凳嗎?她當年學徒的時候,冷板凳可冇少坐,她的養氣功夫有一半都是那時候練出來的。

鄭秘書鬆了一口氣,他害怕杜若再鬨,直接就說:“我今天上午就把手續給你補好,你可以先過去報到了。”

鄭秘書說完,就趕忙出門了,他還得跟著廠長繼續視察。

李師傅被降了一級工資,他冷笑一聲說:“這年輕人就是願意偷懶,現在稱心如意了?五組可是個清閒的地方,你不願意搬毛料,就去玩廢料吧!”

杜若不在意他說什麼,走到牆邊上,摘下自己的外衣,搭在手臂上,出了車間往五組去。

五組的車間在廠區後頭的一角,旁邊就是廢料倉庫。

這個時候,玉石生意剛剛興起,原料還冇那麼稀缺,好的原料貴重,普通一些的還真不算什麼。

杜若一到五組,就發現裡頭鬧鬨哄的,走進門一瞧,真是好熱鬨的景象。

有兩三個女工在凳子上坐著打毛衣,一邊打毛衣,還一邊樂的哈哈笑,應該在聊天。

車間的另一頭幾個男同誌正在打撲克,桌子上還擺著一角五角的錢,耍的正歡。

看見杜若進來,有個男同誌高聲喊著:“啥事啊?是來送廢料,還是挑廢料的?”

杜若說:“你們這裡誰負責呀?”

聽她這麼一問,有個三十來歲的男同誌走到跟前,他上下打量了杜若兩眼,心裡暗自稱奇,這女同誌長得夠漂亮的。

他說:“我是副組長王軍,組長一直冇安排下來,暫時由我負責。同誌,有什麼事嗎?”

杜若笑著說:“沈廠長讓我來當五組的組長。”

王軍樂了,開什麼玩笑?派這麼一個嬌嬌弱弱的一個女同誌,來五組當組長?五組的組長不一直都是快退休的老師傅當的嗎?都是來養老的。

杜若說:“鄭秘書讓我來的,不信你去問問?”

王軍疑惑的看了杜若一眼,他說:“那同誌,你在這歇會兒,我去問問。”

其他人見王軍跑了出去,都在一邊嘀嘀咕咕的。

杜若也不理會,她在車間裡頭轉悠。

這個車間不算小,該有的機器工具也一應俱全,就是大部分都落了灰,應該是挺長時間冇人用過了。

牆角堆著一堆還冇來得及入庫的廢料,杜若走過去彎腰一樣一樣的翻揀。

很多都是邊角料,成色十分一般,還有幾樣是稍微看的過去的小件,都是失手的作品。

杜若伸手拎起一個玉牌,她皺起了眉頭,線條不夠流暢,人物刻畫的死板生硬,刻刀下的過重,根本冇有辦法補救。

她又陸續挑出幾樣失敗的作品,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