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又過了幾日,夜間變得寒涼,日頭升起方纔漸暖。

江晚縮在被窩磨蹭了許久,才起身在院中轉了起來,秋心正在燒水,準備趁天還未徹底冷下前,將房中的被褥拆洗一番。

不多時滿院都飄起了皂角香氣。

江晚倚在廊下曬著太陽看書,不時摸一把身側曬得暖烘烘的三花貓,貓小心護著肚子任由她摸,窩在她身側打著瞌睡,不時發出呼嚕嚕的聲音。

秋心拆洗好被褥,又去將窗門上的紗幔一一換成厚重的簾子,跟江晚打招呼後出門買柴。

帶人回來的時候,江晚抱著貓回房避了避,約摸來了四五波人纔將柴房和淨室外的小爐房裝滿。

江晚等人離開纔出門,看了眼秋心的屋子輕聲吩咐,“你回頭搬來我房裡住吧,等暖和了再搬回去。”

秋心應下。

陽光消失在天際後,三花貓又翹著尾巴離開了,隻是這天離開後再也冇來過,前幾日江晚還唸叨,後來她也不怎麼提了。

今年的雪似乎來的格外早,內室前幾日降溫就開始燒地龍倒是冇覺著冷,直到第二日秋心準備去做飯時才發現外頭下了一夜的雪,驚喜回頭衝江晚說道,“姑娘,下雪了。”

江晚披上外衣跟了出去,積雪已經堆了有半寸,還在洋洋灑灑落下。

寒風微吹,江晚打了個寒顫,秋心忙把她推回房,“姑娘還是去穿衣吧,奴婢先去廚房。”說罷,匆匆去廚房將火引燃。

江晚穿好衣服纔跟了過去,正準備進廚房,聽到久違的咪咪聲,她腳下一轉去開院門。

三花貓蹲坐在對麵,身前放著一個灰撲撲的東西,見她出來,叼起放到她腳邊叫了幾聲。

江晚蹲身撩開看了眼,見是一隻半眯著眼的幼貓,輕笑著裹好問道,“這是你的孩子?進來吧。”

三花貓卻隻叫了幾聲,舔舔毛絨絨的嘴順著來時的一道小梅花原路離開,走了一段回頭見她還蹲在原地不動,捏著嗓子又叫了幾聲,直至看她將包著幼貓的灰布撿起才放心地轉身離開。

江晚看三花貓消失在漫天大雪中,呆愣在原地許久才神色黯淡托著幼貓鎖好院門回去了。

秋心見她拿著一團灰撲撲的東西,不由好奇,“姑娘這是?”

江晚將巴掌大的幼貓取出,見它滿身的毛毛都是嫩黃,輕柔地摸了摸,“那隻三花貓送來的,是它的孩子。”

秋心聞言,疑惑地問,“那三花貓呢?”

江晚指尖微頓,垂目摸著幼貓,“走了,弄點水給洗洗吧。”

秋心去舀熱水,邊動作邊輕聲說道,“也不知道下次來是什麼時候。”

江晚歎息般說道,“不會再來了。”

秋心轉身看向她,見她雙眼低垂,微微動唇不再多說,隻沉默著同她一起給幼貓洗澡。

洗乾淨後,江晚將貓捧在手心靠近灶台烘乾毛毛,輕戳它圓滾滾的頭,“日後就叫你雪球了。”

幼貓打了個哈欠,窩在她掌心睡了。

冬至。

秋心一大早就起來忙活,又包餃子又做湯圓,看得江晚都有些好笑,“這些吃食做一樣就是,哪有你這般都做的。”

秋心手下不停,雙手一捏就擠出一個圓滾滾的胖湯圓,“左右無事,奴婢多做出來些凍在院裡,姑娘想吃就能吃上。”

江晚輕笑著搖頭任她去了,自己則抱著雪球坐在桌前寫寫畫畫。

秋心百忙之中瞥了眼她懷中的雪球,“得有一斤多了吧。”

江晚顛了顛,惹來雪球不滿的叫聲,安撫地摸了摸,“差不多,幼貓長得快,送來也有一月了。”

秋心抿唇一笑,忙完手中的活又準備去做臘飯,給江晚盛了一碗早就熬上的羊肉湯,“姑娘喝了暖暖身子。”

江晚見她又想去做彆的,輕聲攔住,“平日就咱們二人這些足夠了,你也盛碗羊湯來喝,歇會兒再忙。”

秋心點頭應下,去端了碗坐在她對麵小口喝著,目光落在她畫在紙上的東西,隻覺得似是農具,又長得不大像,輕聲問道,“姑娘畫的這些是?”

江晚輕笑,“閒著無聊隨意畫畫,晚膳吃暖鍋吧。”

秋心想了下還剩的肉不算多,輕聲說道,“那奴婢一陣去買點肉回來。”

江晚輕聲應下,突然聽到大門被敲了幾下,二人對視一眼,輕手輕腳走出廚房沉默地看著院門,秋心則順手抄起放在門邊的木棍。

宋媽媽的聲音傳來進來,“阿寧,是我。”

江晚聽到她的聲音鬆了口氣,秋心也忙把木棍放回原位,上前去開門。

宋媽媽提著一籃乾菜走了進來,身後的陳有水跟秋意也一人拿著一籃,浩浩蕩蕩地走進來,江晚驚喜地看著他們進門,忙讓她們放下,宋媽媽笑著搖頭,直接提進廚房擺好。

折騰一番才坐下,秋心給二人端了羊湯,行禮就要退下。

江晚輕聲說道,“給秋意也盛一碗,再把客房的地龍燒上。”

秋心應了聲,轉身去忙碌。

江晚收回眼神,敏銳地察覺到陳有水的目光一直若有若無地跟隨跟秋意,直至人離開才收回,眼底亮晶晶地垂目喝羊湯。

她摸了摸懷中的貓,淺笑著問宋媽媽,“姑母怎麼突然來了?”

宋媽媽雙手搭在碗上捂著,“今日冬至,來看看你。”

江晚開心說道,“我前幾日還在想改日讓秋心去請你們過來,巧了不是,你們也彆回了,多住些日子,過了年再說。”

宋媽媽略一猶豫,江晚又輕聲遊說,“我近日總是睡不好,覺得心裡不踏實,姑母就當陪陪我?”

宋媽媽見她裝的像模像樣,忍著笑點頭。

江晚輕咳一聲收起表情,笑吟吟地喊來秋心,“書房榻上有一張圖紙,你拿去外頭找木匠刻兩副,再買幾個骰子,你跟秋意一塊去,順便買點肉跟果子糕點。”

秋心應下離開,陳有水也站了起來,“娘,姑娘,今日買的東西多,我跟她們一塊去吧。”

宋媽媽點頭,江晚也笑了笑,“路上小心。”

等院門吱呀關上,江晚問道,“姑母可看出來了?”

宋媽媽正色說道,“覺得秋意這般手藝是媚主之人,是我狹隘,世間女子又有幾個能全憑自己心意活著,若他二人有意,我又何必再去橫插一手做那棒打鴛鴦之人。”

江晚點頭,轉而同她說起了近些日子的雞零狗碎。